脚下尘土鬓上霜,一程山水一程光。
这句诗出自民间无名氏之手,却在岁月的流转中悄然沉淀,成为无数旅人、游子、行路人心底最柔软的共鸣。它描绘的不仅是一幅风尘仆仆的画面,更是一种生命状态的隐喻——脚下沾满尘土,是行走的痕迹;鬓上染了霜雪,是时光的烙印。而“一程山水一程光”,则是对这漫长跋涉最温柔的回应:每一步都踏过山川河流,每一程都迎来晨曦与暮色,苦与乐交织,痛与光并存。人生如行路,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抵达,而是无数程的叠加与沉淀。
尘土是现实的重量,霜雪是岁月的痕迹。人们总在赶路,或为生计奔波,或为理想跋涉。城市街头,有人背着行囊穿梭于地铁与写字楼之间;乡间小径,有人挑着担子走过晨露与夕阳。他们的鞋面沾着泥,裤脚卷着风,发间藏着风霜。这尘土不是污秽,而是生活的印记;这霜雪不是衰败,而是经历的勋章。有人抱怨风尘仆仆,却不知正是这风尘,让人从稚嫩走向成熟,从浮躁走向沉稳。一位老农曾对我说:“我脚上的泥,是土地给我的信物;我头上的白,是太阳给我的印章。”这句话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原来,尘土与霜雪,不是负累,而是生命在时间中行走的证明。
而“一程山水一程光”,则赋予这行走以意义。山水是阻隔,也是风景;光是希望,也是慰藉。每一程山水,都意味着翻越与穿越,意味着孤独与坚持。翻过一座山,或许只是看到另一座山;渡过一条河,或许只是抵达另一片荒原。但正是在这不断翻越的过程中,人学会了低头看路,也学会了抬头望天。光,不是始终照耀的太阳,而是山巅那一缕破云而出的晨曦,是深夜小屋里一盏不灭的灯,是陌生人的一个微笑,是孩子在电话那头喊的一声“爸”。这些光,微弱却坚定,照亮了前行的路,也温暖了疲惫的心。有人一生未走出故乡,却在家门口的田埂上走过无数程;有人漂洋过海,却始终在异乡的灯火中寻找归途。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有光,每一步都算数。
更深的意义在于,这“一程山水一程光”并非线性递进,而是循环往复的生命节律。我们走过一程,以为抵达终点,却发现自己又站在新的起点。少年离家,中年返乡,老年回望,每一程都带着不同的尘土与霜雪。年轻时,我们以为光在前方,拼命追赶;中年时,才明白光在脚下,在每一次坚持中;老年时,才懂得光在记忆里,在那些被忽略的瞬间。一位退休教师,在整理旧物时翻出学生写来的信,信纸泛黄,字迹稚嫩,却让他热泪盈眶。他说:“我教了一辈子书,以为只是付出了时间与精力,却不知那些孩子,早已把光种在了我心里。”原来,光不仅照亮前路,也照亮回望的来路。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无始无终的跋涉?我们无法选择起点,也无法预知终点,但可以选择如何行走。是抱怨尘土满身,还是感激它让我们贴近大地?是畏惧鬓上霜雪,还是承认它让我们更加真实?是逃避山水的阻隔,还是欣赏它的壮美?是等待光的降临,还是主动成为那束光?脚下尘土,是生活的重量;鬓上霜雪,是时间的馈赠;而一程山水一程光,则是灵魂在行走中不断被照亮的证明。
我们终将明白:尘土不是终点,霜雪不是结局,山水不是阻碍,光也不是奖赏。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生命的节奏,一种在行走中不断自我确认、自我疗愈、自我超越的过程。当我们不再执着于抵达,而是学会欣赏每一步的风景,当我们不再恐惧衰老,而是拥抱每一程的沉淀,我们才真正读懂了那句“脚下尘土鬓上霜,一程山水一程光”的深意。
这不是一句诗,而是一生的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