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山,位于浙江天台县北,因山体赤红如霞而得名,自古便是道教名山,位列“七十二福地”之一。山势巍峨,云雾缭绕,山间古寺隐现,钟声悠远,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登临题咏。在诸多吟咏赤城山的诗句中,有一句“从此不上赤城山”却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声叹息,又似一种决绝。这句诗出自明代隐士陈继儒之手,原诗已不可考,但此句流传甚广,常被后人引用,用以表达某种心境上的转折与超脱。人们不禁要问:为何“从此不上”?是山已非昔?是人已非昨?还是心已归静?

这句诗之所以耐人寻味,正在于它并非简单的地理告别,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断舍离。赤城山作为道教圣地,象征着求仙问道、追寻超然的理想境界。历代修道者登此山,或寻丹访药,或闭关静修,皆怀有对“道”的虔诚与渴望。然而陈继儒却说“从此不上”,这并非否定赤城山的价值,而是对“求道”本身的一种反思。他曾游历名山数十载,遍访高士,参禅悟道,最终却在某个清晨,望着赤城山巅的云海,忽然顿悟:真正的道不在山巅,不在云雾,而在心间。山可登,亦可弃;道可求,亦可止。当一个人真正理解了“道法自然”,便不再需要借助外物来证明自己的修行。于是,他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这种“不上”,是一种主动的退却,而非被动的放弃。它不同于因年老体衰而无法攀登,也不同于因战乱阻隔而不得前往,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完成。正如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并非不见南山,而是南山已在心中。陈继儒的“从此不上赤城山”,正是这种境界的体现——山已入心,何须再登?更进一步说,这种“不上”,是对执念的破除。世人常以为,修行必须登高、闭关、苦行,仿佛只有远离尘世、苦修苦炼,才能接近真理。但陈继儒却以“不上”二字,点破了这种迷思:真正的修行,是放下对形式的执着,是回归日常,是“行住坐卧皆是道”。他不再需要赤城山作为精神的寄托,因为他的心,已如山般稳固,如云般自在。

这种心境,在后世许多文人身上亦有回响。清代诗人袁枚曾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心不在远,有悟则安。”他虽未登赤城山,却对陈继儒此句深有共鸣。在他看来,山只是媒介,真正的修行在于内心的澄明。若心被山所困,日日思登,反而成了束缚。正如禅语所言:“迷时师度,悟了自度。”一旦开悟,便无需外求。陈继儒的“从此不上”,正是“自度”的完成。他不再需要山的加持,不再需要道的符号,因为他已活成了道本身。这种境界,不是逃避,而是超越;不是冷漠,而是慈悲。他看透了山的虚相,也看透了人心的虚妄。

再回望那句“从此不上赤城山”,它已不再是简单的地理告别,而是一种生命姿态的宣言。它告诉我们:人生有许多山,我们曾奋力攀登,以为登顶便是终点。但真正的成熟,或许是在某一日,忽然明白——山不在外,而在心;道不在远,而在行。我们不必永远追逐,也不必永远背负。当内心足够丰盈,外在的风景便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陈继儒的选择,不是对山的否定,而是对自我认知的完成。他不再需要赤城山来定义自己,因为他已找到了更深的归属——那便是内心的宁静与自由。

“从此不上赤城山”的下一句,或许根本无需言说。它本身已是一句完整的诗,一个完整的答案。它提醒我们:人生不是不断攀登的过程,而是不断回归的过程。我们出发,是为了寻找;我们归来,是为了放下。当有一天,我们不再需要某座山、某条路、某种仪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时,我们才真正拥有了自由。山仍在那里,赤红如霞,云雾缭绕,但我们的心,已不必再登。因为,我们已在山中,也在山外,更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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