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鸟乱鸣的上一句是“晓雾将歇,猿鸟乱鸣”,下一句是“夕日欲颓,沉鳞竞跃”。这两句出自南朝梁代文学家陶弘景的《答谢中书书》,是一封写给友人谢中书(谢徵)的书信片段。全文以山水清音为引,描绘出自然之景的瞬息变化与生机盎然,短短数语,便将清晨与黄昏的山林水泽之态刻画得淋漓尽致。这两句不仅对仗工整、音韵和谐,更在动静之间勾勒出天地运行的节奏,是六朝山水小品中的典范之作。
陶弘景身处南朝动荡之际,虽曾仕于齐梁两朝,却最终选择归隐山林,号“山中宰相”。他既精通道教义理,又深谙自然之趣,其文字往往在简淡中见深远,于寻常景物中寄寓哲思。《答谢中书书》正是这样一篇融合自然观察、审美体验与人生感悟的佳作。开篇“山川之美,古来共谈”,便点出主题——山水之美,是跨越时代的共同话题。而紧随其后的“高峰入云,清流见底”,则以极简之笔勾勒出山水的骨架。山势高耸,直插云霄;水流清澈,可鉴毫发。这种对自然本真的描绘,不事雕饰,却自有一种澄澈空灵之美。
“晓雾将歇,猿鸟乱鸣”一句,聚焦于清晨山林的苏醒。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山林间仍带着湿润的凉意,而猿猴的啼叫与鸟雀的鸣啭已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沉寂。这里的“乱”字尤为精妙,并非混乱无序,而是生机勃发、万物初醒的自然律动。猿鸟的鸣声交织成一片,仿佛在宣告新一天的开始。这种“乱”,实则是生命力的奔涌,是自然秩序在动态中的和谐。陶弘景并未刻意安排声景的层次,而是以“乱”字捕捉了山野清晨最真实的声音图景——没有人为的编排,却自有其节奏与美感。这种不加修饰的观察,正是其审美态度的体现:不干预,不评判,只是静观其变。
紧接着的“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则将画面从清晨转向黄昏。夕阳西下,余晖洒落水面,波光粼粼,而水中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争相游动。这里的“沉鳞”指代水中的鱼,“竞跃”则描绘出鱼群在夕阳映照下活跃游动的场景。与“猿鸟乱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者在空中,后者在水里;前者是声音的喧腾,后者是动作的跃动。一上一下,一静一动,一晨一夕,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山水昼夜图。而“欲颓”与“将歇”遥相呼应,一个写日将落,一个写雾将散,时间之流转在字里行间悄然推进。这种对自然时序的细腻把握,体现了作者对天地节律的深刻体悟。
这两句之所以成为千古名句,不仅在于其语言的精炼与意象的生动,更在于它们所承载的哲学意蕴。猿鸟的鸣叫与鱼儿的跃动,都是自然生命在无意识中展现的本真状态。它们不因人的观照而存在,也不因人的缺席而消亡。陶弘景通过书写这些场景,实则是在表达一种“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的道家理想。他并未将自然拟人化,也未赋予其道德评判,而是以平等的姿态,将猿鸟、沉鳞、山川、云雾都视为宇宙运行的一部分。这种“齐物”的视角,使他的文字超越了单纯的写景,而进入一种哲思的层面。
在六朝时期,山水审美逐渐从“比德”转向“畅神”,即不再仅仅将自然作为道德象征,而是将其视为心灵寄托与精神自由的象征。陶弘景的这两句,正是“畅神”传统的典型体现。他通过观察自然,获得内心的宁静与超脱。猿鸟的鸣叫不是喧嚣,而是天籁;鱼儿的跃动不是躁动,而是生机。在纷扰的尘世中,这样的山水之景,成为他心灵的避难所。而他对自然的细致描摹,也反映出一种“物我合一”的境界——人不再是自然的旁观者,而是融入其中,成为自然律动的一部分。
今天重读这两句,仍能感受到其穿越时空的力量。在都市喧嚣、信息爆炸的当下,人们往往被节奏裹挟,难以静心聆听自然的声音。而“晓雾将歇,猿鸟乱鸣”提醒我们,清晨的山林依然存在,猿鸟的鸣叫依然清脆;“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则告诉我们,黄昏的水面依旧闪烁,鱼儿的跃动依旧鲜活。自然从未远离,只是我们常常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陶弘景的文字,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内心的浮躁与疏离,也唤醒我们对本真生活的向往。
山水之美,不仅在于其形,更在于其神。陶弘景以极简之笔,写尽自然之趣,也写尽人生之思。他笔下的猿鸟与沉鳞,不仅是自然生灵,更是生命本真的象征。在“乱鸣”与“竞跃”之间,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声音与动作,更是一种不受拘束、自由奔放的生存状态。这种状态,正是现代人久违的宁静与自在。重读经典,不是为了复古,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