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机器狗”通过精心收集,向本站投稿了11篇雪林散文,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后的雪林散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雪林散文

篇1:雪林散文

雪林散文

蒙蒙冬天清晨的树林,像一幅精致的画。我抚摸了我的小马驹,踏上了我刚打扫过的木制的小马车。我要去市局,由于市局开会都在八点以后,所以“贪心”的我决定不开车,坐着我的马车,从一条通向市局的林路缓慢前进。

我的这只小马驹很通灵性,你说什么他都懂。我想看风景,而他却要狂奔。结果政议不和。我只好跟我的小马驹说:“年轻的小马驹呀,要不是因为我渴望赏这美丽的雪林,我是不会用你的,这是不舍得用的“好车”啊!”我的小马驹撂了个蹶子。表明了不给我面子。我又说:“这么的,咱们这样儿,假如这风景好,让你陶醉,那你就摇铃,不然你就快点走。”车轮又继续转了起来。一棵参天白桦树竟然全是覆盖着白雪的绿叶大树,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我让保姆去给这树穿衣服的事,不知这参天白桦……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困了,我又说着:“小马驹啊小马驹,如果你也爱上了这风景的话,那你就看吧,让我睡一会儿。走过了一棵白桦树,我的马儿摇了摇铃,他已经表示了他想让我睡会儿,我也有心无力地看了一会儿,是时候把这风景移交给他了。”

记得十月末,我跟我的马儿在这里走过一遭。当时,这些静闲的大树上,那些摧肝裂胆的叶,只有几棵有一些枯黄或红的枫叶,很少有绿叶。它们铺成了脚下金黄的地毯。渐渐地……我睡着了。不知不觉,我又一次看到了那棵长满绿叶的大树。拐了一个弯,下起牛毛似的雪来,我在梦中失明了一会,刚睁开眼睛,我的嘴就咧到了耳根子,数枝梅花衬在一旁,上面覆盖了一层薄霜,一缕霞光直射到这里,冬天的早晨,阳光不刺眼却很明亮。在感觉晨光带来的温暖的同时,我身处的地方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芬芳,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人间仙境不过如此吧。把各种珍品凑到一块,再来个凡间仙境,那就太完美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躺在了我的马车上。一只小麻雀落在我的肩膀,梳理着它的羽毛。我才发现,这些掉了妆的树,才比那些细柳啊,美。又过了一个拐角,天忽然下起雨来,我赶快闪躲,惊慌失措,才发现雨落在我身上没了感觉,脚下的雪也没有了。身旁一个小水塘,清澈又发光,身旁无数的胡杨,既哭又洋溢着笑。河塘忽然出现了两条小鲤鱼,一个接一个地打了了三、四个水花,雨开始变的.像帘。几声叫,头顶飞过两只鹭鸶。牡丹、迎春、嫩柳、小燕儿齐聚一旁,阳光略微刺眼,原先的嫩黄迎春花骨朵,一眨眼,变成了开得正旺的迎春花,脆绿的嫩柳也已经抽枝了。粉红的牡丹花随风摇摆。

从市局回来,我特意走了林路。还是那么美。一缕霞光照在身上,几朵姿态不一的洁白的云和明亮的太阳描绘了整个天空。整齐的白桦林、整齐的林荫路。不过,这次没有花,不过我也闻到了花的芬芳。

一刹那间,什么都没有了,我突然醒过来,睡的迷茫的我顿时清醒过来。开会前,我摸 着我那精装的小马驹说:“回去吧,痛快地跑一次,让车接我。我已经看过了,不想再看……

篇2:林都雪趣散文

林都雪趣散文

当小兴安岭炫耀着秋的艳美和生机之时,寒流掠过,气温突变,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清晨,当我起床目视窗外,被眼前纷纷降雪的景色所吸引,室外飘洒的雪花从天而降,瑞雪纷飞,入冬的第一场雪正飘然而至。

我急忙走出室外,举目眼望远处的山峦,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给俊美的山岗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将秋季五花山美景倾刻间,埋没在苍茫的林海雪原之中。

每每降雪,美丽的小兴安岭一次次被洁白的瑞雪所掩盖,地上的雪又厚又松又软,整个山峦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雪花似彩蝶般在空中飞舞,树木的枝条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千姿百态、形态各异的树木枝条,在西北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曳,雪花在枝条上悄然飘落,好似飞泻下来的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河面上雾气氤氲,河边的柳树像一群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婀娜多姿、美丽动人。柳树在雾气的缭绕下,脱下了多彩的秋装,换上了洁白的婚纱,结满了美丽的雾凇,苑如进入如诗如画的仙境一般。凛冽的.寒风过后,初冬的河面上结成了一层薄冰,缤纷的雪花飘落在河面上,把河岸装点成了银色,河水未封冻的地方,流水潺潺、哗哗作响,冒着蒸蒸的热气,不时与雾气混为一体,形成了美丽的雾凇景观。这时,婉蜒曲折的小河好似天上的银河一般,快乐的孩子们在河面上尽情地玩耍,堆雪人、掷雪球、奔跑着、追逐着,清脆的欢笑声传遍了山野,这是冬季给孩子们带来的快乐。

当美丽的晚霞既将日落西山之时,霞光普照冰面好像一面银色的镜子金光闪烁、分外耀眼,好一派壮丽雄伟的北国风光,好一幅瑞雪兆丰年的喜人景色,使人美不胜收、令人向往。

篇3:攀爬在雪林深处散文

攀爬在雪林深处散文

三月梨花飘北地,冰河顾盼无春意。

晨雪红阳霞绮丽。

微风起,流云朵朵西边逝。

一旅携行深谷里,哨鸣声紧山林蔽。

峰陡坡倾身难止。

人悍几,劈江斫海天神异。

——题记

毕竟临近春季,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关门山又是风景区;即使从小墙缝这样少有人迹的地方穿插过去,也不会遇到深冬时的皑皑白雪了,最少雪不会很厚;因此,我原本判断,今天不会再在雪野中穿梭了。未想前天的一场大雪,沸沸扬扬的一直持续到昨天下午。三月二日的雪林穿梭已经无法避免。当然,这雪林之行会显得尤为珍贵,因为这或许是今年最后的雪。

按道理来说,三月二日早晨我去得更早一些才合理;因为我还有两个外挂(在思考和青妹卓玛)。只是这两人都是强得不得了的老驴,自然会和队友们联络,我便堂而皇之的做起了甩手掌柜,掐时间赶到集结地了。

三月二日早晨略做些准备之后,我于七时三十分准时到达集结地;正好赶上队友们登车。果然如所料那般,在思考和青妹卓玛早和队友们打成一片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主挂相当不负责任)。

因为前天喝高了酒,眩晕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昨天晚上,所以一上车我就开始紧张,很怕服用的药物不起作用。车行二十分钟之内,眩晕感一直伴随着车速与车向的变化阵阵袭来。为此,连身边的食人鲳和我闲聊,我都采用了应付的态度,甚至都极少和在思考、青妹卓玛交流。

半小时后,晕眩感慢慢消退了,估计是药物起了作用。这时,我才积极参与到由静怡轩主持的活动中。

大约九时左右,我们到达全程的起始点,在合过影并略做准备之后,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一

由于刚下过雪,起始的公路地段又非主干路线,过往的车辆也极少;自然不会洒放除雪盐,覆满积雪的公路上仅有少许车辙。我们走在公路上面,要么雪没脚踝,行走吃力;要么脚下凹凸不平,走起来控制不易。

相对来看,我准备的时间很长。这与细致无关,实在是装备落后;特别是那极易松脱的鞋带,让我颇费心思。等到我开始专心走路时,已经远远落到了队友们的后面,甚至混入到了其他群的队伍中(三群联合行动),至于在思考和青妹卓玛等强悍的队友,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我的膝伤还有,时刻都有发作的危险,并不太敢用力;这时也只能采用轻微的跑动,一面调整状态,一面慢慢追赶前面的队友。

雪后的空气极为清新,景色也很美丽。银妆素裹中,一条冰河蜿蜒曲折;在阳光的照耀下,河面晶光闪烁。远处的雪山层次分明,阳坡是一片亮丽斑驳,阴坡则是浓重的雪色。远空碧蓝如洗,给人以反反复复的错觉。

在这样的景色之下,内心一片豁然;步伐也感觉到轻快了很多。

我并没有受到这种美丽景色和愉快心情的麻醉,依旧保持平缓的节奏,并在适当时机逐渐放慢速度,把奔跑变为慢行。在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我又调整节奏,把慢行逐步调整到往日的徒步节奏。

这时我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前列。在刚才的节奏变化中,不断遇到相识的队友;只是一直没注意到在思考和青妹卓玛在哪里。

大约走了十分钟的样子,我们开始进入雪山口,并沿山口的便道向缓坡上行走,走过了十几分钟的雪山坡路,忽然左向插入一道峡谷。在峡谷口,一部分队友选择右侧山坡上的一处景点游玩。我因为状态未调整至最佳,又极为担心膝伤;没有选择到景区流连,而是继续前行。不久,我们跨过了一个地势险要的路口,然后分成为两条路线。来自辽阳的队友沿峡谷河道直行入山,我们则进入右侧一个地势非常险要的裂谷,攀爬裂谷内坡度较大的冰瀑。十分钟之内,我们跨过了冰瀑,然后顺陡坡向上攀爬。

在前面的险要路口,我因为要帮助众多队友,又一次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走冰瀑时为了适应新买的冰爪,也没有采用过快的速度。再次进入到雪山陡坡时,才慢慢的加快节奏。在十几分钟之内,凭借良好的体能,我甩开了大部分队友,进入到了队伍的先导小组。

此时我们已经进入到无人迹地段,最前面的队友正在趟雪开辟通道。之后的一段路,我一直跟在领队疯狂邮戳的后面,踩踏他的足迹向雪坡上攀爬。跟在脚大队友的后面,踩踏队友的足迹前进,是一种非常省力的攀爬雪坡方式,会让我在后面的攀爬中,在体能上有更多的保留。

大约几十分钟的样子,我们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大部分队友体能消耗很快,特别象疯狂邮戳这样重量级队友。他鞋上穿着的冰爪可能也是个西贝货,不时从鞋上脱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不时的提醒他,以免丢失。不得已之下,他干脆把冰爪摘了下来。

此时处于队伍最前面开辟通道的是青妹卓玛。从速度上看,她非常吃力。因为我们攀爬的是北山坡,雪本就没怎么融化,前天的大雪又覆盖上了一层,很多处积雪深及大腿。青妹卓玛身高不够,雪实际上已经到达了她的腰部,开辟通道要比我们消耗更多的体能。见到这种情况,我和疯狂邮戳只好加快节奏,把青妹卓玛和磐龙替换到后面。

相比疯狂邮戳,我在体能上有更大优势。大约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我便顶到了最前面。在最前面趟雪开路才感觉到,这回要比往日雪山徒步艰难一些;因为积雪更深,粘性也更大(温度回升造成的)。除非个别的地方,每一次踏入雪中,雪深均远远高过膝盖,最开始我还尝试着把腿拔出来。后来感觉到这样消耗实在太大,便不再把腿拔出来,干脆在雪坡硬闯出路来。为了顺利行走,我不得不在移动前,用膝部下压,让腿脚有腾挪的空间。在选择道路时,采用从树木走向树木的办法。这样我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体能也不会消耗过快。

在路线上,我只能根据疯狂邮戳给出的一点方向,凭借经验,采用S型路线行走的方式。其中有几次,因为选择道路有误,不得不走出一些冤枉路。

大约几十分钟的样子,后面的幸福见到闯这条雪路非常困难,也从后面赶上来,和我相互配合,轮流在坡上闯。有了幸福的支持,我的压力大大减轻了。

幸福的体能也非常出色,只是在经验上稍逊。趟雪开路过程中速度很快,但容易受伤,体能消耗的速度也过快。我看着望不到目标的陡滑雪坡,不知道这样会闯到什么时候;不得不提醒他,均匀分配体力,正确选择路线,同时减慢速度。

我们两人又向上闯了大约一个小时,仍然没有走完这段雪坡的迹象。后面体能较好的步锐也加入到趟雪开路的行列,青妹卓玛和疯狂邮戳等一直在我们身后拓宽道路的队友也缩短了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以便给我们更有力的支持。

在这段没完没了的雪坡上,没有目标比体能消耗对我们的打击更大,很容易让队友失去信心,从而人为的加大难度。在这方面,疯狂邮戳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他的正确指向会让开路的队友觉得目标就在前面。同样的体能消耗过大,干扰了我们的判断。幸福和步锐都有判断失误的情况出现,幸好,我一直没有受到这些因素的干扰。

在趟雪开路的方式上,我们三个人的方式各不相同。和我弯膝下压,简单的给腿脚以施展腾挪的空间不同,幸福的动作幅度更大一些,他会用消耗更多体力的剧烈活动腿脚的方式,来挣脱深雪的束缚。步锐则干脆采用趴倒压雪的方式,来拓展空间。相对来看,幸福的体能消耗更快;步锐的效率则要低得多,在上坡路上,步锐的压雪方式不仅速度慢,而且身体下滑严重影响效果(这种方式在平路和下坡时非常有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已经望到山脊雪线的光亮了。幸福和步锐精神一振,速度也加快了。与幸福判断距山顶十几米不同,我根据经验推测,这时我们距离山顶至少五十米,所以仍然采用原有速度和节奏前进。结果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两人也很快放缓了节奏,恢复到了原有的速度和节奏。

七八分钟之后,大约在十一时多一些,我们三人终于把这条路开到了峰顶山脊。

紧跟在我们身后的疯狂邮戳、青妹卓玛也顺利登顶。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在思考和夏末姐也快要接近山顶了。原来在思考一直在我的身后不远,和一些体能强悍的队友一样,默默的支撑我们这支趟雪开路的先导小组。

做了少许歇息之后,我开始拿出相机,给在山顶休息的队友和正陆续完成这段艰难雪坡之旅的队友们拍照。而在随后的十几分钟之内,大部分队友都顺利的到达峰顶山脊。原来,我们趟雪开路时,体能虽然消耗很大,其实速度一直不是很快。某些情况下,这对全队有好处,会使全队不致于拉开过大的距离,对安全性极为重要。

为了等候后面速度慢的队友,我们前导小组停留了更长的时间,同时也给后面登顶的队友更多的喘息时间,以帮助他们恢复体力。

十一时三十分,前导小组再次前行,沿山脊景区的旅游便道,开始了第二路段的行程……

〖二

为了给后面的队友留下更多美好的形象,我并没有跟随前导小组一起行动。七八分钟之后,我开始沿冰雪覆盖的山脊便道,从队伍的后面开始追赶。因为体力还很充沛,膝部伤患也全无发作迹象。我采用往日节奏(远远快于队友),从队列的后方逐渐向前导小组的方向追赶。

十几分钟的样子,我赶上了前导小组。然后直至一处陡滑的石阶处,放慢了脚步。我因为在前面开路过程中,冰爪已经损坏(在山顶休整时发现),此时并没穿着冰爪。走这样的陡滑石阶必须格外小心,以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在手扶栏杆攀爬过程中,无意中回头一望,发现全队队友依次紧紧跟随(在山脊中与辽阳队友相遇,并自动编成一支队伍),宛若一条长蛇,蜿蜒盘旋。而队友们的各色服装,又将这条长蛇点缀得花花绿绿。

我和前面的队友急忙拿出相机拍摄,不料却给树木与山势遮挡,全无那种美妙的效果。

攀上了这处陡峭溜滑的石阶,已经到达了我们本次行程的最高峰。由于顶峰并没有多大的地方,断然容不下三个队伍的'一百多名队友;因此,我们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而是顺石级下行,直接奔向下山的路。

在前导小组的最后,我回望了一下队友,发现很多队友已经微微懈怠,步履蹒跚了。时近正午,想必他们的体力消耗过甚,腹中饥饿,无力行走,急需补充了。我没那个顾虑,即使没吃早餐,可体能依旧。不要说饥饿,水我也只喝过几口。而前导小组的幸福、青妹卓玛、在思考估计也没那个顾虑。

在后面的下坡路中,我有意减缓速度,以照顾双膝的伤患。整个前导小组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依然远远大于后面队友的速度。处于前导小组后面的我不得不拿出哨子,不停的吹着,以联络后面的队友。还好,在我等待片刻之后,就看到后面跟上的队友。见后面的队友不太可能沿山脊走散,便加快速度,加入到前导小组之中(独自一人并不可取)。

后面的石级非常折磨人,我不仅要照顾伤患,还要保证速度,这对我略显为难。如果不是平日里基础和体能很好,这时便要受到伤害了。不得已之下,我干脆离开石级,在石级下的雪坡上,沿石级而行。见此,大家都不再受石级的煎熬,纷纷在雪坡上行走,或者干脆坐在雪坡上下滑,省去了很多力气。

我不太喜欢坐在雪坡上下滑,便极力控制身体,控制之下,还是两次滑倒,一次干脆顺雪坡下滑了十几米。

在这种状态下,我们已经没有精力去观赏景色,或者停下拍摄了。一边顺着雪坡下行、下滑,一边尽情的相互开着玩笑。

此时处于前导小组的只有疯狂邮戳、在思考、青妹卓玛、幸福、夏末姐和我了。原本在前导小组趟雪开路的步锐,此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直极力紧跟着前导小组的食人鲳,也不知给甩到了什么地方。而离我们最近的两名队友,估计也给我们甩开了近二十分钟的距离。至于后面的队友,更是早早失去了踪影。按照我的判断,后面的队友在我们彼此相对速度之下,足以拉开一个半小时的距离。

大约十三时多,我们在一处木亭内停留,并准备在这里进行休整和午餐。

疯狂邮戳选择在木亭内午餐,而我们另外几个人则准备在远离木亭的背风处寻找一个恰当的位置。结果,我们选择了在木亭下湖面的冰上午餐。这里很平坦,便于支起炉具。

在思考、青妹卓玛、幸福、夏末姐和我本来就是相熟的朋友,往日出队多有配合和聚餐的情况,这时理所当然聚在了一起。我有心喊疯狂邮戳和食人鲳一同过来。疯狂邮戳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却很腼腆,只躲在木亭里默默进食;至于食人鲳,一转身就没了影子。没奈何之下,我也只好作罢,只是和在思考、青妹卓玛、幸福、夏末姐团坐在一起。

我和在思考准备都很充分,带有炉具。便支起了锅,坐了一顿既简单又丰盛的午餐。说简单是因为我们带的食物简单,数量有限(这样的气候也没法带更丰盛的食物);说丰盛是我们的内心充满了情意和温暖。严格来说,我很久没有在野外,象这样的慢慢进食了。整个冬天出队,差不多都是携带简便食品,午餐时用最短的时间消灭掉,并尽快投入到后面的行程中。

这顿午餐吃得热烈而惬意。我们边聊边吃,一会儿方便面,一会儿土豆粉儿,中间有时还吃别人递过来的面包、香肠和咸菜之类的。在这里,我和在思考成了想当然的大厨,做一锅,给大家分一锅。没有碗干脆用我那个小整理箱,吃得青妹卓玛直喊吃多了。严格来说,之些人中,我的饭量是最大的,自己就报销了两包方便面,还要加上一些土豆粉和其他副食。说心里话,这样的感觉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我们的午餐吃了接近半个小时。吃完之后意犹未足,还闲聊和玩了十来分钟。而后面,很多队友已经完成了午餐,早早的踏上了归程。

午餐之后,我们并不着急前行,只是边玩边照相。即使如此,我们的速度还是远远快于其他的队友,众多队友又很快的被我们甩到了身后。

近一个小时,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山下,进入到了景区的公路地段。这也是我们最后的行程了。

严格来说,公路段并不好走。在雪上走,仍然会很吃力。刚刚吃过饭的人都很清楚,因为血液供应肠胃消化,所以会感觉到很乏力。我们只能选择踩踏公路上的车辙行走。而在车辙上行走也并非一番风顺,脚下凹凸不平,很难控制。

这时我们前导小组又有了变化,除了我们五人之外,疯狂邮戳(失散了)又换成了食人鲳。我和幸福一直在最前面高节奏徒步,后面的队友很难适应我们这种节奏,走了没有多久,食人鲳便给我们甩得不知去向。不得已之下,我和幸福又放慢了步伐,按照夏末姐(相对体能最弱,节奏也最慢)能够适应的速度和节奏向前徒步。

半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徒步到了关门山景区的大门口,并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出了景区。

不久,食人鲳也完成了全部行程,出了景区大门。按照食人鲳的介绍,前面应当还有一个队友,只是却找不到影子。

找到大巴车后,司机却不在。我联络了一下队友,才知道他们还在我们后面很远的地方。我们又在附近盘桓了近一个小时,才等来后续队友。在门前合影留念之后,我们随着大巴车开始返程。结束了小墙缝穿越关门山的难忘之旅……

篇4:忽对林亭雪的散文

雪林散文(整理11篇)

忽对林亭雪的散文

节日灯火,通宵达旦地亮。雪粒,便似光里的尘埃,迂缓而持续地飞舞,有序又无羁,不管不顾的真实,带给人间是喜悦抑或忧伤,竟是无干的。这样子挺好的。无负累和担忧的洒然。我坐在半夜的窗帘前面,身后是栖身的居所,温暖,无疑义的包纳地,真,善,美,丑,亦与这午夜飞雪般,播散,落了地,尘埃里的灰。纱窗拉开一半,海棠花全落了,枝叶在蒙昧的光线里投下暗影子,切开我的身体,像疤痕。小空间里的清坐,是一种澈冷的寂寞。无关气候和旁人,甚至时间和空间。笑。可不是雪么。这人世,从来都是这般巧。

是第二场雪了。若初次是惊喜,是呼应,是成就盼望,那么圆满之后的多,便成为多余,绝望。冬天的雪,落在春天里,多少让人心事庞杂,藤葛纠结,又分明又难解,似爱似怨,理不出头绪。喜悦渐淡,寥落无趣。便只端端地坐到深夜里去,无惊无喜地被时间溶化。春天的花园,暂且还是一片死静,而林亭依旧苍白地耸立,掠过的四季,也不过去年的笑声,零零星星,起起落落,到底,亦被曾绿着的草地和红着黄着的花们收回。我肯定看不清一株美人蕉,娇憨的红脸。长廊尽处,坐着的姑娘手里的那朵玫瑰呢?只有桃花,在下午阴天里,被园林工人蹬着梯子,用铁丝将假吟吟的笑绑在清瘦枯苍的树上,总是要被电线里的热烤亮的。我想的时候,树上的假花,在雪里还是暗淡的,若它们从未来过。

雪里,最多见的,该是鸟雀。而它们,在这样的夜里,又在何处张望呢?或者从高处掉下来,冻死,摔死,亦无人察觉。明天,那些依旧活着的鸟雀,会跳跃在雪地里,欢快地哭泣吗?灯光耀亮,像一双睁得太久的眼睛,干涩而困倦,如果有支撑,日子总是可以安渡。可是,如果失去,消失,甚至永不再来,你的日子,难道用刀切断吗?海棠的枝叶的阴影,大片地覆盖了暗夜里的我的身体,我在时间里的坐姿,被切得四分五裂。

杯子被打破,温度割裂开老去的肌肤。想哭,肆意的,汪洋的哭一场。身体的痛,从来不是最难捱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伤口自会愈合。而心底的痛,却是永远无法填补的空隙,时间不停地流淌,你不断地得到,给予,收受,付出,拥有,失去,总有一天,你的心,成为一个硕大的洞,空洞,没有钟乳石,石笋,石幔和石花,蝙蝠,乌鸦,或虫豸,那时,你会死去,死在死去之前。想来,当感觉消失,即便痛,也是旁人的吧。你便还是这深夜的落雪,绝决地死,未留恋贪念。

戴了耳机,听《禅院钟声》。真是应境的好啊。知是要泪流长河的,亦不管不顾。小禅说,大委屈、大难过、大喜悦都是说不出的,抱怨和辩解都已无用。便只沉默吧,沉默成石头,沉默成时间下的沙。明天的流水,今日的雪。那么多晶莹的,洁净的,独特的,难得的,暗自庆幸的乍喜,竟捱不过,一场夜。

入冬后,进山的道路、两侧的'松柏、庙宇、山顶上盘旋的苍鹰,都被一层苍灰笼罩覆盖,绿意虽在,却到底是暗沉了些,好象被水浸泡,又被黑夜的低温冷冻,风景中结了一层霜。气温也低,风在林间呼啸,虽是行头可适,却依旧感到彻骨之寒。阳坡上,有工人在栽树,桔色衣裳像一团快燃尽的小火苗,星星点点地在灌木丛中晃动。看我拿相机入山,有人便招呼其他人说:动起来,动起来,小心把你们摄到镜头里曝光。那声音在山上,也不高,却传得远,我在山下听得真切。心里想笑,脸冻得僵,那笑,便搁浅在意愿的路途上。他们倒笑了,一时山谷里满是回声,惊起草丛里蛰伏的鸟雀,扑拉拉乱飞。天空靛蓝,阳光划开半山的净,峰上俨然春三月,而山下却是深冬寂冷,光线如此轻易,把山体分成两个季节。

忆及早年,也曾加入到单位完成义务植树任务的队伍中滥竽充数,他们手里是铁锹镢头,我手里却是一架海鸥120。年纪轻时,傻到世人均是喜悦你的,并不懂得他们眼里是否有仇恨或者鄙视,只觉是亲人间的无隙,我愿意的,便也是他们认可了的。很多年后,才知道,当年他们是如何地陷害和奚落过我,但我竟浑然无觉,依旧以一腔的好相对,如此,便也没有所谓的苦和忧心。我把照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拿一棵树苗立在他们刨好的坑里,记得有个口诀:“三埋两踩一提苗”,这是个保证树木成活的诀窍,就是将树苗放入挖好的树坑后,埋土到树坑三分之一深度时,用脚踩一次泥土。埋到三分之二处时,再用脚踩一次。然后再培上剩余的泥土,最后再稍微向上提一下树苗。栽好后浇水、培墩。我在这里扮演的角色不具任何份量,我只充当一个将苗木竖直的可有可无的人,三埋两踩一提苗的动作无数次地在我视线里被他们演绎,到后来,竟然轻松若身怀绝技的侠士,倐忽一棵倐忽一棵地,让我目不暇接。那片山坡,很快便植满了小树,一群人坐下来喝水吃干粮,我便把相机对准喜欢的物体,比如沙棘根根狰狞的针,草丛里的一星绿,还有满山泥水未尽的树坑。可惜的是,那些照片是黑白的,而且胶卷难购,最主要的是,我的冲洗技术不过硬,所以只拿相机来来回回地看,不敢轻易按一下快门。

后来我换了栽树搭档,是刚从学校毕业分配来的,脸被春天的风刮得通红,干起活来拖泥带水,栽树的时候拿捏得像个假人,在他面前,我倒像个师傅了,角色倒换,他扶苗,我“三埋两踩一提苗”,颇具成就感。这个人,后来跟我一起做过很多事,比如,冲洗照片,学摩托车,培植食用菌,拿火枪到山上打野兔等,我们之间有种男女间互生的好感。但也因我小,只朦朦胧胧地快乐,而也不去回应或者解读,只觉天地美好的一塌糊涂,跟他在一起,又兴奋又放肆,我甚至在高音喇叭里喊他的名字,他从很远的地方,颠颠地跑来,傻傻地在门外对着我笑。阳光下,他身后的菜地正开着繁闹的花,他的汗珠闪着光,我高兴地大呼小叫,把养貂的周师傅都喊出来了,他看着我们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傻笑,也忍不住笑。他有本《杜甫诗赏读》,是大学里买的,看我喜欢,就送给了我,让我好生感激。后来我们同时离开了工厂,我去遥远的城市,他到了机关,未曾告别过。年轻时那点暖意,却一直留在心里。最好的好,就是这样吧,保存着它的满,不去刺穿它真实的面目。那年在山上栽树的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后来那么好,只觉得在他面前,我的拙全然不见。山上有好多的山鸡,嘎嘎地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也不怵人,有一只,竟然就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小眼睛圆溜溜的,看我们栽树。他说,要是拿了枪,它肯定跑不掉。我说,你肯定?他胸有成竹地点头。我们同时朝那只鸡看去,它却逃命似的飞走了。我说,它听见你的话了。他惊呼,天那,哪里冒出那么多烟!

那么多烟,涌起来,很快把半块天遮黑了。栽树的三二十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我们便一起往高处走,到了山顶,对面山上的火势正烈,那火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去将一棵树燃着,然后慢慢地将树杆烧完,而是像风一般,只在树尖上飞奔擦掠,身后的乌烟快速地飞到云端,而它经过的树杆、枝叶瞬间熏黑。最骇人的是,那火是向着我们而来的,来不及惊呼和躲闪,那火便在眼前了。还好有有经验的工人,领着我们专挑被火烧过的地方走,即便如此,他跟我还是被一团火给围住了,他拿着一个树枝,左右不停地扑打,但那火,随着他的扑打越来越旺。我只跟在他身后,全然不知危险的降临。有人发现了我们,高声喊,往外走!捂住口鼻从火里往外走!他们在火圈外打,他在圈内打,亦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面前的火势方弱,我看着他,他的衣服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他的脸,被薰成焦黑,他朝我笑,一口雪白的牙。

一帮人,就那样追着火走,一直追到火灭掉,天黑到半夜都不知道。只觉得山好大,路好长,每个人都牵着前面人的衣襟,不明究理地向前走,前面的人跌到了,一群人便都跌到了,压在前面的人会喊起来,一群人都大笑。春天的夜,寒气逼人,到星星都亮起来,一弯残月升起,我们沿山脊,渐渐走进黎明……

这样的集体行为,众人积拢的温暖,后来渐少了,甚至因工作关系,连这个义务都不尽了。遗憾了些。这个冬日,偶尔入山,竟让人忆起这么一段光阴来。那是好光阴啊!我这口吻像不像老年人呢?可惜镜头无法重现昨日。时光是架机器吧,只要走进去,便会被磨成粉末。只有这山,山上的青天,山下的大地,才无法被时光机器挤压,碾磨,筛选,碎成纷纷。我终将老去,皮肉渐萎,骨头渐朽,许多事情都在忘记,如我这般庸常懒散得过且过,竟然会感觉稳妥,实是可笑。那本《杜甫诗赏读》在这么多年的颠簸中,不知所终,但一直记得《新婚别》里的句子: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篇5:苏雪林简介

苏雪林传

由于台湾海峡和政治的隔绝,我们这一代,乃至下一代对苏雪林都有陌生感,

她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著作等身的学者,桃李满天下的教授。

苏雪林,乳名瑞奴、小妹;学名小梅,字雪林。后因升入北京高等女子师范,

将“小”字省去,改为苏梅。由法回国后,又以字为名,即苏雪林。笔名有绿漪、

灵芬、老梅、天婴等。18生于浙江省瑞安县县丞衙门里,自嘲为半个浙江人,

祖籍安徽太平县岭下村。

苏雪林的祖父在清朝末年当过县令,父亲受过高等教育,母亲出身于士宦之家,

素以贤慧著称,给苏雪林以较大影响。她幼时富有男性特点,好动、爱玩,凡男孩

所爱的一些玩艺儿,抡刀、舞棒、扳弓射箭,以至去郊外捉蟋蟀、放风筝、钓鱼、

捕鸟等她都爱玩,整日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小叔叔、大哥哥们厮打在一起,玩得很

开心。而同样年龄女孩子所喜欢的——擦脂抹粉、穿针引线之类的事情,却毫无兴

趣,偶而做一两件这样的事也是笨手笨脚,不像样。人们都说:苏雪林是一个男性

化的女孩,被称之为“野丫头”。

由于祖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世俗偏见,苏雪林不能像男孩子一样读书,

她七岁开始,才跟着叔叔及兄弟们“名不正、言不顺”地在祖父衙署所设的私塾里

跟读,只是不解其意,囫囵吞枣地背诵《三字经》、《千字文》、《女四书》、

《幼学琼林》等。在私塾里只跟读一二年,男孩子们都纷纷去学校读书了,她不得

不辍学。跟读辍学后,闲着无聊,便利用在私塾里学得的一二千汉字,从叔叔和哥

哥那里借一些通俗小说当作课本自读。久而久之,她不仅能读懂《西游记》、《水

浒传》、《三国演义》、《封神榜》等,也能粗读文言的《聊斋志异》、《阅微草

堂笔记》之类的书,整日埋头于书海,自得其乐。从此,一颗寂寞的心找到了新的

寄托。后来,苏雪林的叔叔、哥哥们都先后进入上海新式中学或大学,每年寒暑假

回家都要带回一些新旧图书和当时流行的报刊,苏雪林便借机有挑选地阅读起来。

《史记》、《汉书》,她读过一些选本;唐诗、宋词、元曲、明清传奇,以及历代

名家的专集也都涉猎个大概,连当时流行的译作《天演论》、《茶花女遗事》、

《迦茵小传》、《十字军英雄记》等,也都读得着迷。这一段童年和少女时代的苦

读史,为她后来的创作及学术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父亲为工作方便而迁居安庆。一位叔叔曾留学日本,思想比较开明,

对他父亲进行劝说,苏雪林才得以进入当地一个基督教办的小学读书。其间。模仿

写作古典诗词,仅半年,便又随母亲迁回岭下村,停止学业。不久,安庆省立初级

女子师范登报恢复招生,苏雪林得知消息后,“费了无数眼泪、哭泣、哀求、吵闹”

终于说服了祖母和乡里顽固长辈。苏雪林回忆说:

……愈遭压抑,我求学的热心更炽盛燃烧起来。当燃烧到白

热点时,竟弄得不茶不饭,如醉如痴,独自跑到一个离家半里,名

为“水上”的树林里徘徊来去,几回都想跳下林中深涧自杀,若非

母亲因对女儿的慈爱,战胜了对尊长的服从,携带我和堂妹至省

城投考,则我这一条小命也许早已结束于水中了。(《我的生活》,

1967年,台北文星书店出版)

1915年苏雪林考入安庆省立初级女子师范。在校期间能诗善画,引人注目。19

毕业后即留在母校附小教书。在这段极短的教书生涯中与庐隐女士相识。苏雪

林不甘于做一辈子小学教师,以了此一生。于是,再一次向家长提出继续升学的要

求,祖母以婚嫁为由进行阻挠,后因苏雪林大病而停止逼婚,还满足了她的升学愿

望。这一年,她与庐隐结伴同行,离开安庆,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系,

在系主任陈钟凡先生的帮助下,很快从旁听生转为正科生。

苏雪林在北京高等女子师范读书期间,正值“五四”运动发生不久。新文化运

动带来的一股蓬勃、新鲜的空气,弥漫步都北京;加之苏雪林受教于胡适之、李大

钊、周作人、陈衡哲等知名教授、学者,同学中又有庐隐、冯沅君、石评梅等追求

女性解放的才女,在师友的影响下。她的思想也深受震动,发生了很大变化。正如

她在《已酉自述——从儿时到现在》(1969年4月15日《国语日报》)中所说:“……

我便全盘接受了这个新文化,而变成一个新人了。”同时,对写作产生浓厚兴趣,

并开始用白话文写作,在《时事新报》副刊“学灯”和《国风日报》副刊“学汇”

及《晨报》“副镌”等处发表政论性文章,参加社会问题的论争。

19秋,求知欲十分旺盛的苏雪林,抱着去大千世界闯一闯的梦想,前往法

国留学,为了顺利成行,她瞒着家庭,直到临行当天的晚上,才告知母亲。她考入

吴稚晖、李石曾在法国里昂创办的海外中法学院,先学西方文学,后学绘画艺术。

赴法三年,由于水土不服,经常生病。加之不断收到家中来信,父亲病故,母亲生

病,婚姻问题也困扰、煎熬着她,只好辍学,于1925年提前回国。苏雪林在法期间

恩了一次很严重的病,躺在医院里,医院里一些天主教修女细心照顾,使她的病逐

渐好转并恢复健康,苏雪林深受感动。在一位外国好友的劝说下,皈依了天主教。

回国后,遵母命,与从未谋面的五金商人的儿子张宝龄完婚。张宝龄原籍江西

南昌,肄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后赴美留学,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理工课程。婚后

不久,母亲病故,她便随丈夫去苏州安家。其夫在苏州东吴大学执教,苏雪林则应

苏州基督会所创办的景海女师之聘出任中文系主任,并由陈钟凡先生介绍在东吴大

学兼授古典诗词课。

苏雪林是一位新女性,但在婚姻问题上受传统思想约束,不能自主。在法国期

间,她曾和未婚夫通过几次信,已发觉性情不合,便写信给父亲要求解除婚约,但

父亲在回信中对她大加申斥,母亲在病榻上也托人写信劝说,甚至哀求女儿,为了

父母双亲,她只好“认”了这门亲。在法国读书期间,不乏多情男子的追求,其中

有一位曾大胆向她求婚,苏雪林也为之动情,甚至倾倒,但为了父母亲的面子,只

好拒绝一切爱与不爱的求婚者。她的身上依然保留着古老的中国封建传统女性的道

德。

1927年苏雪林随丈夫返回上海,翌年,经人介绍在沪江大学教书,后又和丈夫

一起重返东吴大学。苏雪林婚后不过几年,两人便分手,婚姻以悲剧结束。

1931年她接受安徽省立大学校长杨士亮先生之聘,赴安徽大学教授文化史课;

同年受聘于武汉大学教授,直至1949年。在武汉大学执教期间,主要讲授中国文学

史,基本国文和新文学研究。在武汉大学,她生活在珞珈山的湖光山水之中,幽雅、

恬静的自然环境和平静的独居生活,使她赏心说目,心广体胖,事业有成。她勤奋

刻苦,一方面以爱心、耐心循循善诱地引导学生学习知识;一方面又在教书之余,

努力著书立说,成为海内外知名的学者。

抗日战争爆发后,苏雪林随武汉大学师生迁往四川。此时,她虽潜心写作,但

难以控制自己对民族遭难——“国将亡”的忧虑和担心,她同每一个中华民族子孙

一样,愿将自己的血肉筑成新的长城,去抵御侵略者的炮火。抗战一开始,她便将

自己多年积蓄的薪金、版税和稿费拿出来,买了五十两黄金,献给危难中的国家。

还不断地拿起笔记述侵略者的血腥罪行,如《乐山敌机轰炸记》、《敌人暴行故事》

等,激发同胞们对侵略者斗争的决心。在抗战后方,人民生活极其艰苦,苏雪林和

其他教授们也不例外,每天粗茶淡饭,维持温饱;穿的是旧衣、棉布;住的是潮湿

的老式民房,每天晚上老鼠、跳蚤与之作伴;行的是十几里乃至几十里也“安步以

当之”。艰苦的生活,使她不得不利用屋边两亩左右的空闲土地种菜、栽瓜,自己

买了锄头、镰刀、扁担,肩挑、手搬,挖地、松土,播种、施肥、锄草,终于开出

了一片菜园。她种芥菜种类繁多,长势良好,此外,还种了莴苣、苋菜、萝卜、蕃

茄和葱、蒜。外部世界是熊熊燃烧的抗日烽火,个人的生活环境却是一派田园风光,

苏雪林也恰然自得。她在《灌园生活的回忆》(收入《归鸿集》,1955年8月,畅流

出版社)中写道:

我本是一个用脑的人,忽然改而用手;又是一个一向安坐书

斋的人,忽然跑到土地里去,生活完全改变,觉得别有一番从未

尝过的新鲜滋味,于是兴趣大为浓厚。

田园生活对她来说,一方面聊以自慰,可事情过后却又十分悔恨:

我那时脑力在一生中为最强,若专心研究学问,也许可以获

得几种专门知识;若全力来写作,两年内也许可以写出二三十万

字的文章,但因为我的愚妄无知,太受兴趣的支配,把大好的光

阴精力都白费了。(同前)

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了、全国人民欢欣鼓舞,苏雪林也沉浸在无比欢乐之

中,当消息传到嘉定时,她与袁昌英、凌叔华等人抑制不住激动和兴奋,举着小旗,

高呼口号,加入了游行队伍的行列。

苏雪林在武汉大学执教历时十八年,1949年到了台湾,离开了她为之奋斗半生

的土地。离开大陆后,苏雪林先去香港,在天主教真理学会任编辑。1950年第二次

赴法国,为的是去海外搜集关于楚辞的研究资料,探讨屈赋与世界文化的关系。在

巴黎,她依靠从国内带去的工薪节余,省吃俭用,但为时不久,便因经济桔据,身

体欠佳,又由于与之朝夕相处的姐姐病重,只好于1952年春乘船回到台湾,应聘为

台湾省立师范大学教授。1957年赴台南成功大学任教授,1974年退休。

苏雪林赴台后,长期患眼疾,视力极差,严重时濒于失明,但她以顽强的毅力

坚持写作。1968年是她在大学执教的四十周年,台湾教育部向她颁发了奖金。1978

年,是苏雪林执教五十周年和八十诞辰,在台的安徽大学、武汉大学、师范大学、

成功大学校友代表前来为她祝贺,并出版《庆祝苏雪林教授写作五十周年暨八秩华

诞纪念专集》。全书分甲、乙、丙、丁四集,共收录一百一十多篇文章,其中包括

对她生平的记述和浩瀚著作的评价。既有热诚的祝贺,也有久别重逢的真情。

苏雪林是一位勤奋的作家,其执笔时间之长,在中国新文学史上也是少有的。

她的小说诗歌文学作品有小说、散文、剧本、诗词、现代作家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研究及多种学术著作。形式多

样、内容广泛,天文、地理、科学、历史、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山川河流、月夜

星空,全部囊括其中。苏雪林从少年练习写作诗词起,直至古稀之年,辛勤笔耕不

辍。

苏雪林十一二岁时,便模仿林琴南的笔调用文言写了一厚本日记。其内容都是

一些家庭琐细和少女观察社会的感想,其中蕴藏着无数的快乐、透露出天真烂漫的

童心,充溢着荒唐、奇妙的幻想,正如苏雪林自己所说“可算是开笔,也可算是我

踏上写作生涯的第一步”。十九岁她写了一篇三四百字的五言古诗,继又将其写成

短篇小说,名曰:《始恶行》。小说用文言写出,当她念给家里人听时,婶婶、姐

姐等女人竟为之流下了无数的眼泪。这篇小说1919年刊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年刊后,

得到同班好友冯沅君的赞赏,并寄给在美国读书的哥哥冯友兰,亦受到好评。

二十年代初期,苏雪林还不时地发表用白话文写的《人口问题研究》、《再论

人口问题研究》、《新生活里的妇女问题》、《沉沦中的妇女》、《生育制限运动

声中的感想》、《男盗女娼的世界》、《相对性原理和哲学史的问题》、《时髦男

子择妻之条件》、《相对性易解》、《世界语者之宣言》、《家庭》、《民众艺术

论》、《对于“五一”的两大希望》、《自由文爱论》、《说内外》、《说美恶》

等五六十篇政论杂文,刊于《民铎》、《民国日报·觉悟》、《时事新报·学灯》、

《国民日报·学汇》等报刊上。此时她对国家政治、社会诸问题,表现了极大的热

情,以寓言的形式发表对时局、人生的看法,还抽暇翻译法国作家莫泊桑、都德等

作家的小说诗歌文学作品。

1925年,苏雪林从法国归来后,创作欲望更加强烈,速度惊人,出版的文艺创

作有散文集《绿天》(1928年,北新书局出版)和自传体小说《棘心》(1929年,

北新书局出版的这两部书是苏雪林文艺创作的处女作,也是成名之作,均以“绿漪”

署名。书中女主人公的思想、性格、生活和她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绿天》收录散文《绿天》、《鸽儿的通信》、《小小银翅蝴蝶的故事》、

《我们的秋天》、《收获》、《小猫》六篇,该书出版后,于1929年、1930年、19

37年、1955年、1959年十多次再版。书中描写了女主人公的婚后生活,热烈而甜蜜,

表现手法细腻,犹如一幅柔美的工笔画。尤其是其中的一篇《鸽儿的通信》,作家

以书简的形式,描写并抒发了主人公对旅居海外丈夫的怀念之情,富有诗意。在描

写手法上,既不同于冰心写意的柔婉,也有别于丁玲火山爆发式的浓烈。

《棘心》共十五章,主要是以作家赴法后的生活为素材,展现了女主人公的全

部生活经历以及思想性格,因此说《棘心》是一本自传小说,也是作家为她的母亲

而创作的。苏雪林在本书的“前题’中写道:

我以我的血和泪,刻骨的疚心,永久的哀慕写成这本书,纪

念我最爱的母亲。

书中的主人公林醒秋是一位“五四”时代的女性,她内心充满了痛苦、矛盾、

失望和悲愤。她相信科学,却又皈依宗教;她追求爱情的甜蜜,却又遵从父母之命。

作家围绕着这位平凡女性的内心搏斗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社会画面。其中有顽固家庭

的崩溃,有农村民不聊生的惨剧,有少年的爱国悲愤,也有青年男女在追求中的访

径和苦闷。整个故事贯穿着一条爱的主线,有对母亲的爱,对异性的爱,对自然的

爱。作家在《自序》中写道:

本书的主旨在介绍一个生在中国政局蜕变时代,饱受“五

四”思潮,以后毕竟皈依了天主教的女知识青年,借她故事的进

展,反映出那个时代的家庭、社会、国家及国际各方面的动荡变

化的情形,也反映出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烦恼苦闷、企求、愿望

的状况;更反映出那个时代知识分子对于恋爱问题的处理,立身

处世行藏的标准,救国家、救世界途径的选择,是采取了怎样不

同的方式。

小说诗歌文学作品出版后,“绿漪”的名字及其小说诗歌文学作品引起文艺评论界的关注,贺王波、方英、

钱杏郊、草野、王哲甫等人纷纷撰文,对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及表现手法上加以肯定,

并指出其不足。虽然评论者的意见不尽相同,但对于小说技巧的批评意见却是一致

的。文字偏于说理,议论式的叙述常有所见,布局和结构也有些松散。

苏雪林在文学方面的创作还有三幕话剧《鸠那罗的眼晴》(1935年11月1日《文

学》月刊5卷5期),内容取材于印度文学故事,作家通过深受礼教束缚的青年王子

——鸠那罗和其父王、王后的种种纠葛,表明爱情力量的伟大。苏雪林在此之前从

未写过戏剧,为什么突然要写这个剧本呢?她在《我怎样写鸠那罗的眼睛》(1936

年5月6日《大公报》)一文中说:

去年冬天,这个故事又隐隐在我心灵深处呼唤,我想还是把

它表现出来吧。不过这个故事用短篇小说体来写,恐怕不能写得

如何痛快,打了几回腹稿,总觉不相宜,最后才决定采用戏剧体。

我对于戏剧虽然没什么研究,为了这好题目,不妨冒一次灵魂的

险。

《青鸟集》(1938年,长沙商务印书馆)和《屠龙集》(1941年,上海商务印

书馆)写于抗战的初期和中期。《青鸟集》收集的多是文艺批评方面的文章,其中

包括剧评、文评、诗评和画评,以及苏雪林对其他作家和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评论,因第一篇文

章的题目是《梅脱灵克青鸟的眼睛》,故该书取名为《青鸟集》。《屠龙集》写于

抗战后方——四川乐山,多是作家在艰苦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作家对战时

生活的动荡不安、物质的极度匮乏、物价的扶摇直上,以及知识分子阶层精神的苦

闷和煎熬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写;但幽默和风趣洋溢在字里行间。作家说:“若不

想出个法子骗骗自己,混过这些讨厌的岁月,不死也得发疯。”书名取为《屠龙集》,

是作家“预先替那猖狂的毒龙画出了悲惨的结局,……希望明年就是我们伟大的

‘屠龙年’”(《屠龙集·自序》)。

《蝉蜕集》(1945年,重庆商务印书馆)由几个短篇历史小说而成,其中

多数故事取材于作家的《南明忠烈传》,成书于抗日战争取得最后胜利之时,作家

以历史故事,借古寓今,对抗战中种种丑恶现象,进行无情鞭挞,态度鲜明,笔锋

锐利。她在《蝉蜕集·自序》中说:

历史小说也和历史一般,其任务不在将过去史实加以复现,

而在从过去事迹反映现在及将来。……抗战时期内种种可恶可

悲的现象与过去时代相类似者却也未免太多了。本书在此等处

极力加以揭发,也无非想教读者触目惊心,消极的戒惧,起而为

积极的矫正与补救。

苏雪林在自己写作的同时还不断关注同时代作家的创作情况,写了《论李金发

的诗》、《论闻一多的诗》、《论朱湘的诗》、《沈从文论》、《郁达夫论》、

《王鲁彦与许钦文》、《多角恋爱小说家张资平》、《林琴南先生》、《周作人先

生研究》、《〈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俞平伯和他几个朋友的散文》、

《关于庐隐的回忆》、《记袁昌英先生》、《其人其文凌叔华》、《胡适的诗》、

《我论鲁迅》、《我所认识的女诗人冰心》等,其中部分文章结集为《文坛话旧》

(1969年,传记文学出版)。从中不难看出,活跃在“五四”前后文坛上的许多作

家及其小说诗歌文学作品,苏雪林都一一进行论述。由于历史的原因,或褒或贬,不免失之偏颇,

一些过火的言辞也时而流露于笔端。

苏雪林晚年写了大量的个人生活及写作回忆录,计有《我的生活》(1967年,

文星书店)、《己酉自述——从儿时到现在》(1969年4月15日《国语日报》)及

《归鸿集》(1955年8月,畅流出版社)。她的回忆笔法极其细致入微,儿时影事,

写得真真切切、栩栩如生,令人看后,觉得苏雪林确是一位记忆超常的人。

“教学相长”是苏雪林几十年教书生涯体会最深的一句话,她的许多学术性文

章都是课堂教学的成果。她在繁忙的教学之余,还将一些讲稿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

整理出版,如《辽金元文学》(1933年12月,上海商务印书馆;1939年、1964年再

版)、《唐诗概论》(1933年,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国文学史》(1980年,台

中光启出版社)。在授课之余,从事学术研究,是苏雪林的极大乐趣,正如她在

《谈写作的乐趣》一文中说:“这一类心灵探险时沿途所拾摄的奇珍异宝,令人精

神鼓舞,勇气倍增,觉得为这个研究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这种写作的乐趣,

真是南面王不易也!”

苏雪林的学术研究,大量的时间花在考据上,多年来她在枯燥、乏味的考据中,

得到了比写作还大的满足。她说:“这是一种发现的满足”。苏雪林的第一本学术

考据著作为《李义山恋爱事迹考》(1927年,北新书局),后改名为《玉溪诗谜》。

她考据李义山恋爱事迹的初衷和过程是“我对李义山的诗,素来没有大研究过。偶

然读到《圣女词拟意》等篇,疑惑义山有和女道士宫嫔恋爱的事迹,因此引起我研

究他的诗集的兴味。陆续考证,不意竞积成了一本四万余字的小册子。”接着,她

于1938年出版《蠹鱼集》(长沙商务印书馆)和《试看红楼梦的真面目》(1967年,

文星书店)。屈赋研究是苏雪林半生的事业,从1943年应朋友卫聚贤之约为《纪念

吴稚晖先生八十诞辰学术论文集》写稿《天问整理的初步》开始,到1973年出版

《屈赋新探》(台北广东出版社),历时三十余年,写作六七十篇文章,成为苏雪

林“屈赋研究”系列。她继承前人研究成果,借鉴前人研究方法,从东汉的楚辞研

究家王逸到现代的陆侃如、游国恩、闻一多、徐嘉瑞等人的论著,她都作为一家之

言,细细地读。苏雪林对屈原及其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研究计划宏大精深,她的研究可分为三个

历史阶段,第一步从研究《天问》中的神话及与旧约创世纪的关系开始;接着研究

《九歌》中十神问题;在此基础上对世界有关文化与屈原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关系进行了更为广

泛的研究。苏雪林在《我研究屈赋的经过》(1962年7月《小说诗歌文学作品》4卷1期)一文中谈

到她研究屈赋的特点时说:

第一,我发现了世界文化同出一源,中国文化是世界的一

支。

第二,我研究屈赋竟得到一个“一以贯之”的方法。用这个方

法不但能把中国许多杂乱无章的文化分子整理成一种秩然有序

的系统,而且也能把世界文化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第三,我主张经史子集打成一片,不但藉以解决屈赋问题,

竟可藉以贯穿我国古书的脉络。

第四,官方文化与民间文化揉合一处,始可窥见中国文化的

全貌。

从中,不难看出苏雪林的屈赋研究方法有其独特之处,正如糜文开在《屈原研

究的新发展》(1954年10月18日香港《祖国周刊》90号)一文中所说:“苏女士的

屈赋研究,竟从发现一些矿苗,挖出‘先秦时代外来文化考’的大矿藏来,而这大

矿藏竟又连通着‘世界文化同源说’的更庞大的世界矿藏的。这不可不说是一个惊

人的大发掘。”

苏雪林是一位不辞劳苦、努力探掘的“采矿人”。其他创作及专著尚有短篇小

说《天马集》、《雪林自选集》、《秀峰夜话》、散文集《三大圣地的巡礼》、

《欧游揽胜》、《眼泪的海》、《人生三部曲》、《闲话战争》、《风雨鸡鸣》,

专著《论中国旧小说》、《二三十年代的作家与小说诗歌文学作品》,旧诗词《灯前诗草》及杂

文《犹大之吻》等近五十种。

苏雪林性格中常常显露出“善争辩”的特点,她曾几次主动在现代文坛上展开

论争。从三十年代开始,她撰文参与关于李金发象征派诗的争论,与覃子豪先生展

开了几个回合的讨论。接着又在《鸠那罗的眼睛》出版后,与向培良先生关于戏剧

的布景和舞台上的表演等问题展开讨论,写了《演剧问题答向培良先生》(1935年

4月16日《武汉日报》)。这些讨论和论争主要是集中在如何看待和评价文艺小说诗歌文学作品问

题上,限制在文艺本身的范围内,可以说是学术之争,并且是双向的,有来有往。

而苏雪林对鲁迅的论争与上述情况则迥然不同,从表面上看似笔墨形式,但内容的

实质却完全脱离学术,成为一种政治上的对立状态,而且是单向的,有来无往。因

鲁迅已于1936年10月19日病逝,而苏雪林对鲁迅的敌对态度,却是在鲁迅病逝后的

一个月内开始的。苏雪林反对鲁迅的时间之长,发表文章之多,在历史上是少见的。

她对鲁迅的看法从赞颂到反对也是众人皆知、举世瞩目的。早在二十年代苏雪林与

鲁迅并无积怨,1928年她曾与鲁迅共同参加过北新书局老板李小峰举办的宴会;19

29年5月苏雪林在《写在(现代作家)前面》一文中称鲁迅是“中国最成功的乡土文

学家”。以后在《周作人先生介绍》中对鲁迅及其《阿q正传》的评价是:“对中华

民族病态具有深刻研究的”,“立下了许多脉案和治疗之方”。1934年冬,她发表

了《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国文周报》11卷14期),对鲁迅小说的创作

艺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对鲁迅的两本小说集《呐喊》和《彷徨》评价说:“两本,

仅仅的两本但已经使他在将来中国文学史占到永久的地位了”。该文中将鲁迅小说

的艺术特点概括为三:“第一是用笔的深刻、冷峻……;第二是句法上的简洁峭拔……;

第三是体裁的新颖独到……。其技巧之超卓,真可谓‘传神阿堵神妙欲到秋毫岭了”’。

直到六十年代后期,苏雪林写作的《我对鲁迅由钦敬到反对的原因——鲁迅逝世三

十周年纪念》(收入《文坛话旧》)一文也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她对鲁迅的钦佩之情:

《阿q正传》可真把我们闹疯狂了,大家抱着读这一篇,读

后又互相批评。当时我们欢喜的只是文章里的幽默与风趣,……

我读了周作人的评价,对《阿q正传》始获得深一层的看法,更

觉得这篇小说的价值之高。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苏雪林对鲁迅突然由钦敬走向反对,乃至敌对的态度呢?

她在同一篇文章中说:“什么时候对他观感幡然转变呢?那就是女师大风潮以后。”

由于苏雪林与鲁迅对女师大校长杨荫瑜女士在女师大风潮中的所作所为看法截然相

悖,继而牵涉到对支持杨荫瑜的教育部长章士钊的态度也产生分歧。随着时局的变

化,苏雪林与鲁迅在政治上的分歧愈来愈大,其言辞也愈来愈激烈,真可谓“喜笑

怒骂,兵戈相见”。苏雪林于1936年11月12日写了《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拉

开了她“半生‘反鲁’的序幕”。第二天她写了《理水和出关》,对鲁迅进行冷嘲

热讽。又过了四天,即11月18日,她写了《与胡适之先生论当前文化动态书》(发

表于1937年《奔涛》创刊号)。苏雪林在该文的《自跋》中写道:“以鲁迅一生行

事,言之,二十四史儒林传不会有他的位置,二十四史文苑、文学传,像这类小人

确也不容易寻出”。从1936年秋末至1937年春,苏雪林连续写了多篇文章《说妒》、

《富贵神仙》、《论偶像》、《论诬蔑》、《论是非》、《过去文坛病态的检讨》、

《对(武汉日报)副刊的建议》、《论鲁迅的杂感文》等,发表于成都《军中文艺》

(署名“野隼”)、《武汉日报·鹦鹉洲》、《文艺》民族专号、《奔涛》等刊物

上,无论从内容及语言上看都十分激烈,较之前两篇有逐步升级之势。

1949年,苏雪林到台湾后,国共两党处于敌对状态,苏雪林对鲁迅的态度便可

想而知了。从五十年代开始,不停地撰文,继续她的“‘反鲁’事业”,写了《对

战斗文艺的我见》、《琵琶鲍鱼之成神者——鲁迅》、《新文坛四十年》、《鲁迅

传论》上、下等,于1967年将大部分文章结集出版《我论鲁迅》(爱眉出版社)。

该书出版时,苏雪林称“半生的‘反鲁’事业,……以后我不高兴再理会了”。

《我论鲁迅》加上附录共收集十八篇文章,她在《自序》中谈到了出版此书的目的。

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出版这本集子?

其一、人家想必都知道苏雪林是反对鲁迅的。“反鲁”几乎成

了我半生的事业,但为什么要反?究竟是怎样反法?则好像是没

有人能知道清楚。……因为这本书代表我个人对鲁迅的“观察”、

“感想”、“评价”。

其二、今年十月十九日是鲁迅逝世三十周年,……我既是反

鲁的人,也应该写一点,所以一口气竟写了一篇两万七千字的

《鲁迅传论》和《我对鲁迅由钦敬到反对的原因》。

其三、我见台湾论坛近年“捧鲁”有渐成风气之势,已有人呼

喊在台湾重印鲁迅著作了。……但我担心鲁迅偶像又将在台湾

竖立起来,鲁迅崇拜也将在台湾日益推广。

语言清楚、明白、毫无遮掩,苏雪林与广大读者也算是坦诚相见,从中不难看

出她的“勇气”和“胆量”。

事隔多年,年近百岁的老寿星苏雪林对鲁迅的态度会不会有变化?历史就是历

史,让那一切不变地保存下去,作为一块文化化石。鲁迅在台湾逐渐拥有更多的读

者,这是事实。但愿这一切恩恩怨怨在日月江河中飘然散去,为了中华民族的腾飞,

为了炎黄子孙世代的幸福

篇6:苏雪林:家

苏雪林:家

家的观念也许是从人类天性带来的。你看鸟有巢,兽有穴,蜜蜂有窠,蚂蚁有地底的城堡。而水狸还会作木匠,作泥水匠,作I堤起坝的功夫,经营它的住所哩。小儿在外边玩了小半天,便嚷着要家去。从前在外面做大官的,上了年纪,便要告老回乡,哪怕外面有巴黎的繁华,纽约的富丽,也牵绊他不住,这叫做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楚霸王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道士以他企图达到的境界为仙乡,为白云乡。西洋宗教家也叫天国为天乡。家乡二字本有连带的意义,乡土不就是家的观念的扩大吗?

我曾在另一篇文章里说过:鸟儿到了春天便有筑巢的冲动,人到中年也便有建立家庭的冲动。这话说明了一种实在情况。我们仔细观察那些巢居的鸟类,平常的日子只在树枝上栖身,或者随便在哪里混过一夜。到了快孵卵了,才着忙于筑巢,燕子便是一个例。人结婚之后,有了儿女,家的观念才开始明朗化起来,坚强化起来。少年时便顾虑家的问题,呸,准是个没出息的种子!

我想起过去的自己了。――当文章写到转不过弯时,或话说到没有得说时,便请出自己来解围,这是从吴经熊博士学来的方法。一半是天性,一半是少时多读了几种中世纪式的传奇,便养成了一种罗曼蒂克的气质。美是我的生命,优美,壮美,崇高美,无一不爱。寻常在诗歌里,小说里,银幕里,发见了哀感顽艳,激昂慷慨的故事时,我决不吝惜我的眼泪。有时候,自觉周身血液运行加速,呼吸加急,神经纤维一根根紧张得像要绷断。好像面对着什么奇迹,一种人格的变换,情感的升腾,使我忘失了自己,又神化了自己。我的生命像整个融化在故事英雄生命里,本来渺小的变伟大了,本来龌龊的变崇高了。无形的鞭策,鼓舞我要求向上,想给自己造成一个美的人格,虽然我的力量是那么薄弱。

那时候我永远没想到家是什么,一个人要家有什么用。因为自己是学教育出身的,曾想将自己造成一个教育家,并非想领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私人乐趣,其实是想为国储才。初级师范卒业后,当了一年多小学教师,盲目的热心,不知摧残了几个儿童嫩弱的脑筋。过度的勤劳,又在自己身体里留下不少病痛的种子。现在回想,真是一场可爱而又可笑的梦。在某些日子里,我又曾发了一阵疯,想离开家庭,独自跑向东三省垦荒去。赚了钱好救济千万穷苦的同胞。不管自己学过农业没有,也不管自己是否具有开创事业的魄力与干才,每日黄昏望着故乡西山尖的夕阳默默出神,盘算怎样进行的计划。那热烈的心情,痛苦的滋味,现在回想,啊,又是一场可爱而可笑的梦。

于今这一类的梦想,好像盈盈含笑的朝颜花,被现实的阳光一灼,便立刻萎成一绞儿枯焦的淡蓝了。教育家不是我的份,实业家不是我的份,命定只配做个弄弄笔头的文人。于今连笔也想放下,只想有一个足称为自己主有物的住所,每天早起给我一盏清茶,几片涂着牛油的面包,晚上有个温暖的被窝,容我伸直身子睡觉,便其乐融融,南面王不易也。

家,我并不是没有。安徽太平县乡下有一座老屋,四周风景,分得相离不远的黄山的雄奇秀丽。隐居最为相宜。但自从我的姓氏上冠上了另一个字以后,它便没有了我的份。南昌也有一座几房同居的老屋,我不打算去住。苏州有一座小屋倒算得是我们自己的。但建筑设计出于一个笨拙工程师之手。本来是学造船出身的,却偏要自作聪明来造屋,屋子造成了一只轮船,住在里面有说不出的不舒服,所以我又不大欢喜。于今这三座屋子,有两座是落在沦陷区里,消息阻隔,也不知变成怎样了。就说幸而瓦全,恐怕已经喂了白蚁。这些戴着人头的白蚁是最好拣那无主的屋子来蛀。先蛀窗棂门扇,再蛀顶上的瓦,墙壁的砖,再蛀承尘和地板。等你回来,屋子只剩下一个空壳。甚至全部都蛀完,只留给你一片白地。所以我们的家的命运,早已成了未知数,将来战事结束,重回故乡,想必非另起炉灶不可了。

记得少壮时性格善于变动,不喜住在固定的地方。当游览名山胜水,发见一段绝佳风景时,我定要叫着说:喔,我们若能在这里造座屋子住多好!于是康,即上述的笨拙工程师,就冷冷地讪嘲我:“我看你不必住房子,顶好学蒙古人住一种什么毡庐或牛皮帐。他们逐水草而迁徙,你呢,就逐好风景而迁徙。”对呀,屋子能搬场是很合理的思想,未来世界的屋子一定都是像人般长了脚能走的。忘记哪位古人有这么一句好诗,也许是吾家髯公吧,“湖山好处便为家”,其中意境多可爱。行脚僧烟蓑雨笠,到处栖迟,我常说他们生活富有诗意,就是为了这个。

由髯公联想到他的老表程垓。他的书舟词,有使我欣赏不已的《满江红》一首云:

葺屋为舟,身便是烟波钓客。况人间原似浮家泛宅,秋晚雨声蓬背稳,夜深月影窗棂白。满船诗酒满船书,随意索。 也不怕云涛隔,也不怕风帆侧,但独醒还睡,自歌还歇。卧后从教鳅鳝舞,醉来一任乾坤窄。恐有时撑向大江头,占风色。

这词中的舟并非真舟,不过想像他所居之屋为舟,以遣烟波之兴而已。我有时也想假如有造屋的钱,不如拿来造一只船。三江五湖,随意遨游,岂不称了我“湖山好处便为家”的心愿。不过船太小了,像张志和的舴艋,于我也不大方便,我的生活虽不十分复杂,也非一竿一蓑似的简单,而且我那几本书先就愁没处安顿。太大了,惹人注目,先就没胆量开到太湖。我们不能擘破三万六千顷青琉璃,周览七十二峰之胜,就失却船的意义了。

以水为家的计划既行不通,我们还是在陆地上打主意吧。

像我们这类知识分子,每日都需要新的精神食粮,至少一份当天报纸非入目不可。所以家的所在地点离开文化中心不可太远,但又不必定在城市之中,若能半城半郊,以城市而兼山林之乐,那就最好没有了。为配合那时经济情形起见,屋子建筑工料,愈省愈好。墙壁不用砖而用土,屋顶用茅草也可以。但在地板上不可不多花几文,因为它既防潮湿又可保持室中温度,对卫生关系极为重大。地板离地高须二尺,装置要坚固,不平或动摇,最为讨厌。一个人整天在杌陧不安的环境里度日,精神是最感痛苦的。屋子尽可以不油漆,而地板必抹以桐油。我们全部生命几乎都消耗于书斋之中,所以这间屋是必须加意经营的。朝南要有一面镶玻璃大窗,冬受暖日,夏天打开,又可以招纳凉风。东壁开一二小窗。西北两壁的地位则留给书架。后面一间套房,作为我的寝室,只须容得下一榻二橱之地。套房和书斋的隔断处,要用活动的雕花门扇。糊以白纸,或浅蓝鹅黄色的纸。雕花是中国建筑的精华,图样多而美观,我们故乡平民家的窗棂门户,多有用之者,工价并不贵。它有种种好处:光线柔和可爱,空气流通,一间房里有了炭火,另一间房可以分得暖气。这种艺术我以为应当予以恢复。造屋子少不了一段游廊,风雨时可以给你少许回旋之地,夏夜陈列藤椅竹榻,可与朋友煮茗清谈;或与家人谈狐说鬼,讲讲井市琐闻,或有趣味的小故事,豆棚瓜架的味儿,是最值得人怀恋的。

屋旁要有二亩空旷之地,一半莳花,一半种菜,养几只鸡生蛋,一只可爱的小猫,晚上赶老鼠,白昼给我做伴。书,从前梦想的是万卷琳琅,抗战以后,物力维艰,合用的书有一二千卷也够了。要参考时不妨多跑几趟图书馆,所以图书馆距离要近,顶好就在隔壁。外文书也要一些。去旧书铺访求,当然比买新的便宜,又可替国家节省外汇,岂非一举两得。图书馆或旧书铺弄不到的书,可以向藏书最多的朋友去借。我别的品行不敢自信,借书信用之好,在朋友间是一向闻名的,想朋友们决不至于拿“借书一E”的话来推托吧。书有了,于是花前灯下,一卷陶然,或于纸窗竹榻之间,抒纸伸笔,写我心里一些想说的话。写完之后,抛向字篓可以,送给报纸杂志发表也可以。有时用真姓名与读者相见,有时捏造个笔名用也可以。再重复一句,我写的文字无论如何不好,总是我真正心里想说的话。我决不为追逐时代潮流,迎合世人口味,而歪曲了我创作的良心。我有我的主见,我有我的骄傲。

只有做皇帝的人才能说富有四海,臣属万民的话。但我们若肯用点脑筋,将自然给予我们的恩惠,仔细想想,每个人都有这一项资格的。飞走之物的家,建筑时只有两口儿的劳力,所以大都因陋就简。据说喜鹊的窝做得最精巧,所以常惹斑鸠眼红,但你若将鹊巢研究一下,咳,可怜,大门是向天开的,育儿时遇见风雨,母鸟只好拱起背脊硬抵,请问人类的母亲受得这苦不?就说那硬尾巴,毛光如漆的小建筑师吧。它能采木,能运石,可算最伶俐了,但我敢同你打赌,请你进它屋子去住,你一定不肯。人呢,就不然了。譬如我现在客中所住的一间书斋,虽说不上精致,但建筑时先有人制图,而后有木匠泥水匠来构造。木材是从雅安一带森林砍下,该锯成板的锯成板,该削成条子的削成条子,扎成木排,顺青衣江而下淌,达到嘉定城外。一堆堆,一堆堆积着。要用时,由江边一些专靠运木为生的贫民扛来,再由木匠搭配来用。木匠的斧子,锯子,刨子,钉子,原料是由本城附近某矿山出产的,又用某矿山的煤来锻炼的,开矿的,挖煤的,运铁煤的,烧炉的,打铁的,你计算计算看,该有多少人?全房的油漆,壁上糊的纸,窗上的玻璃和帘幕,制造和贩卖的,又该有多少人?我桌上有一架德国制造的小闹钟,一管美国制造的派克自来水笔,一瓶喀莱尔墨水,几本巴黎某书店出版的小说,一把俄国来的裁纸刀。在抗战前,除那管笔花了我二十元代价之外,其余都不值什么。但你也别看轻这几件小东西,它们渡过惊波万重的印度洋和太平洋,穿过数千里雪地冰天的西比利亚,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轮船,火车,木船,薄笨车,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方能聚首于我的书斋,变成与我朝夕盘桓的雅侣。

飞走之物无冬无夏,只是一身羽毛。孔雀锦鸡文采最绚烂,但这一套美丽衣服若穿烦腻了,想同白鹭或乌鸦换一身素雅的穿,换换口味,竟不可能。我们则夏纱,秋夹,冬棉皮,还有羊毛织的外套。要什么样式就什么样式,要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谈及吃的,则虎豹之类吃了肉便不能吃草,牛马之类吃了草又不能吃肉。蚊子除叮人无别法生活,被人一巴掌拍杀,也决无埋怨。苍蝇口福比较好,什么吃的东西都要爬爬嘬嘬,但苍蝇也最受憎恶,人类就曾想出许多法子消灭它。人则对于动植物,甚至矿物都吃,而有钱人则天天可以吃荤。有些好奇的有钱人则从人参,白木耳,猩猩的唇,黑熊的掌,骆驼的峰,麋鹿的尾,猴子的脑,燕儿的窝,吃到兼隶动植物二界的冬虫夏草。人是从平地上的吃到山中的,水底的;从甜的吃到苦的,香的吃到臭的。猥琐如虫豸总可饶了吧?也不饶,许多虫类被人指定了当做食料,连毒蛇都弄下了锅作为美味。这才真的是“玉食万方”哩。

可见上帝虽将亚当夏娃赶出地上乐园,待遇他们的子孙,其实不坏。我们还要动不动怨天咒地,其实不该。譬如做父母的辛辛苦苦,养育儿女,什么东西都弄来给他享受,还嫌好道歹,岂不教父母寒心,回头他老人家真恼了,你可要当心才好。――有人说人不但是上帝的爱子,同时是万物的灵长,自然界的主人,我想无论是谁,对于这话是不能否认的。

你虽则是丝毫没有做统治者的思想,但是在家里,你的统治意识却非常明显。这小小区域便是你的封邑,你的国家。你可以自由支配,自由管理。你有你的百官,你有你的人民,你有你的府库。你添造一间屋,好似建立一个藩邦;开辟一畦草莱,好似展拓几千里的疆土;筑一道墙,又算增加一重城堡;种一棵将来足为荫庇的树,等于造就无数人才;栽一株色香俱美的花,等于提倡文学艺术。家里几桌床榻的位置,日久不变,每易使人厌倦,你可以同你的谋臣――你的先生或太太――商议,重新布置一番。布置妥帖之后,在室中负手徐行,踌躇满志,也有政治上除旧布新的快感。或把笔床茗碗的地位略为移动,瓦瓶里插上一枝鲜花,墙壁间新挂一幅小画,等于改革行政,调动人员,也可以叫人耳目一新,精神焕发。怪不得古人有“山中南面”之说,人在家里原就不啻九五之尊啊。

够了,再说下去,人家一定要疑心我得了什么帝王迷,想关起门来做皇帝。其实因为有一天和朋友袁兰子女士谈起家的问题,她说英国有一句俗语:“英国人的家,就是他的城堡”,具有绝对的主权,绝对的尊严性,觉得很有意思,就惹起我上面那一大堆废话罢了。

实际上,家的好处还是生活的自由和随便。你在社会上与人周旋,必须衣冠整齐,举止彬彬有礼,否则人家就要笑你是名士派。在家你口衔烟卷,悠然躺在廊下;或着一双拖鞋,手拿一柄大芭蕉扇,园中来去;或短衣赤脚,披襟当风,都随你的高兴。听说西洋男人在家庭里想抽枝烟也要得太太的许可;上餐桌又须换衣服,打领结,否则太太就要批评他缺少礼貌,甚或有提出离婚的可能。啊,这种丈夫未免太难做吧。幸而我不是西洋的男人,否则受太太这样拘束,我宁可独身一世。

没有家的人租别人房子住,时常会受房东的气。房租说加多少就多少,你没法抗议。他一下逐客之令,无论在什么困难情形之下,你也不得不拖儿带女一窝儿搬开。若和房东同住,共客厅,共厨房,共大门进出,你不是在住家,竟是住旅馆。住旅馆,不过几天,住家却要论年论月,这种喧闹杂乱的痛苦,最忍耐的心灵,也要失去他的伸缩性。虽说人生如逆旅,但在短短数十年生命里,不能有一日的自由,做人也未免太可怜,太不值得了。

人到中年,体气渐衰,食量渐减,只要力之所及,不免要讲究一点口腹之奉。对于食谱,烹饪单一类的书,比少年时代的爱情小说还会惹起注意。我有旨蓄,可以御冬:腌菜,酸齑,腐乳,芝麻酱,果子酱,无论哪个穷措大的家庭,也要准备一些。于是大坛小罐也成为构成家庭乐趣的成分,对之自然发生亲切之感。这类坛罐之属,旅馆是没地方让你安置的,不是固定的家也无意于购备,于是家就在累累坛罐之中,显出它的意味。人把感情注到坛罐上去,其庸俗宁复可耐,但“治生那免俗”,老杜不早替我们解嘲了吗?

但一个人没有家的时候就想家,有了家的时候,又感到家的累赘。我们现在不妨谈谈家的历史。原始时代家庭设备很简单,半开化时代又嫌其太复杂。孟子虽曾提倡分工合作之说,但中国人日常生活的需要,几乎件件取诸宫中。一个家庭就等于一个社会。乡间富人家里有了牛棚,豕牢,鸡埘,鹅棚不算,米豆黍麦的仓库不算,还有磨房,舂间,酒浆坊,纺车,织布机,染坊,只要有田有地有人,关起门来度日,一世不愁饿肚子,也不愁没衣穿,现在摩登化的小家庭,虽删除了这些琐碎节目,但一日三餐也够叫人麻烦。人类进化已有了几千年,吃饭也有了几千年,而这一套刻板文章总不想改动一下,不知是何缘故。假如有人将全地球所有家庭主妇每日所费于吃饭问题的时间,心思,劳力,做一个统计,定叫你吃一大惊。每天清早从床上滚下地,便到厨房引燃炉火,烧洗脸水,煮牛乳,烤面包,或者煮粥,将早餐送下全家肚皮之后,提篮上街买菜。买了菜回家差不多十点钟了,赶紧削萝卜,剥大蒜,切肉,洗菜,淘米煮饭,一面注意听饭甑里蒸气的升腾,以便釜底抽薪,一面望着锅里热油的滚沸,以便倒下菜去炒。晚餐演奏的还是这样一套序目。烹饪之余,更须收拾房子,洗浆衣服,缝纫,补缀,编织毛织物。夜静更深,还要强撑倦眼在昏灯下记录一天用度的账目。有了孩子,则女人的生活更加上两三倍的忙碌,这里我不必详细描写,反正有孩子的主妇听了就会点头会意的。有钱人家的主妇,虽不必井臼躬操,而家庭大,人口多,支配每天生活也够淘神。你说放马虎些,则家中盐米,不食自尽,不但经济发生问题,丈夫也要常发内助无人之叹,假如男人因此生了外心,那可不是玩的。我以为生活本应该夫妇合力维持的,可是男人每每很巧妙地逃避了,只留下女人去抵挡。虽说男人赚钱养家,不容易,也很辛苦,但他究竟不肯和生活直接争斗,他总在第二线。只有女人才是生活勇敢的战士,她们是日日不断面对面同生活搏斗的。每晨一条围裙向腰身一束,就是擐好甲胄,踏上战场的开始。不要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微末不足道,它就碎割了我们女人全部生命,吞蚀尽了我们女人的青春、美貌和快乐。女人为什么比男人易于()衰老,其缘故在此。女人为什么比男人琐碎、凡俗,比男人显得更爱nn较量,比男人显得更实际主义,其缘故亦在此。

未来世界家庭生活的需要,应该都叫社会分担了去。如衣服有洗衣所,儿童有托儿所和学校,吃饭有公共食堂。不喜欢到公共食堂的,每顿肴膳可以由饭馆送来。那时公共食堂和饭馆的饮食品,用科学方法烹制,省人工,价廉物美。具有家庭烹饪的长处,而滋养分搭配得更平均,更合乎卫生原则。自己在家里弄点私菜,只要你高兴,也并非不允许的事。将来的家庭眷属,必紧缩得仅剩两三口。家庭的设备,只有床榻几椅及少许应用物件而已。不愿意住个别的家便住公共的家。每人有一二间房子,可以照自己趣味装璜点缀。各人自律甚严,永不侵犯同居者的自由。好朋友可以天天见面,心气不相投合的,虽同居一院,也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则男人女人都可以省出时间精力,从事读书、工作、娱乐,及有益自己身心和有益社会文化的事。

理想世界一天不能实现,当然我们每人一天少不了一个家。但是我们莫忘记现在中国处的是什么时代,整个国土笼罩在火光里,浸渍在血海里;整个民族在敌人刀锋枪刺之下苟延残喘。我们有生之年莫想再过从前的太平岁月了。我们应当将小己的家的观念束之高阁,而同心合意地来抢救同胞大众的家要紧。这时代我们正用得着霍去病将军那句壮语:“匈奴未灭,无以家为。”

篇7:苏雪林:中年

苏雪林:中年

如果说人的一生,果然像年之四季,那么除了婴儿期的头,斩去了死亡期的尾,人生应该分为四个阶段,即青年、壮年、中年、老年是也。自成童至二十五岁为青春期,由此至三十五岁为壮年期,由此至四十五岁为中年期,以后为老年期。但照中国一般习惯,往往将壮年期并入中年,而四十以后,便算入了老年,于是西洋人以四十为生命之开始,中国人则以四十为衰老之开始。请一位中国中年,谈谈他身心两方面的经验,也许会涉及老年的范围,这是我们这未老先衰民族的宿命,言之是颇为可悲的。若其身体强健,可以活到八九十或百岁的话,则上述四期,可以各延长五年十年,反之则缩短几年。总之这四个阶段的短长,随人体质和心灵的情况分之,不必过于呆板。

中年和青年差别的地方,在形体方面也可以显明地看出。初入中年时,因体内脂肪积蓄过多,而变成肥胖,这就是普通之所谓“发福”。男子“发福”之后,身裁更觉魁伟,配上一张红褐色的脸,两撇八字小胡,倒也相当的威严。在女人,那就成了一个恐慌问题。如名之为“发福”,不如名之为“发祸”。过丰的肌肉,蚕食她原来的娇美,使她变成一个粗蠢臃肿的“硕人”。许多爱美的妇女,为想瘦,往往厉行减食绝食,或操劳,但长期饥饿辛苦以后,一复食和一休息,反而更肥胖起来。我就看见很多的中年女友,为了胖之一字,烦恼哭泣,认为那是莫可禳解的灾殃。不过平心而论,这可恶的胖,显然夺去了你那婀娜的腰身,秀媚的脸庞和莹滑的玉臂,也偿还你一部分青春之美。等到你肌肉退潮,脸起皱纹时,你想胖还不可得呢。

四十以后,血气渐衰,腰酸背痛,各种病痛乘机而起。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星白发,也就是衰老的预告。古人最先发现自己头上白发,便不免要再三嗟叹,形之吟咏,谁说这不是发于自然的情感。眼睛逐渐昏花,牙齿也开始动摇,肠胃则有如淤塞的河道,愈来愈窄。食欲不旺,食量自然减少。少年凡是可吃的东西,都吃得很有味,中年则必须比较精美的方能入口。而少年据案时那种狼吞虎咽的豪情壮概,则完全消失了。

对气候的抗拒力极差。冬天怕冷,夏天又怕热。以我个人而论,就在乐山这样不大寒冷的冬天,棉小袄上再加皮袍,出门时更要压上一件厚大衣。晚间两层棉被,而汤婆子还是少不得。夏天热到八九十度,便觉胸口闭窒,喘不过气来。略为大意,就有触暑发痧之患。假如自己原有点不舒服,再受这蒸郁气候压迫时,便有徘徊于死亡边沿的感觉。古人目夏为“死季”,大约是专为我们这种孱弱的中年人或老年人而说的吧。

再看那些青年人,大雪天竟有仅穿一件夹袍或一件薄棉袍而挺过的。夏季赤日西窗,挥汗如雨,一样可以伏案用功。比赛过一场激烈的篮球或足球后,浑身热汗如浆,又可以立刻跳入冷水池游泳。使我们处这场合,非疯瘫则必罹重感冒了。所以青年在我们眼里不但怀有辟尘珠而已,他们还有辟寒辟暑珠呢。啊,青年真是活神仙!

记得从前有位长辈,见我常以体弱为忧,便安慰我说,青年人身体里各种组织都很脆弱而且空虚,到了中年,骨髓长满,脏腑的营养功能也完成了,体气自然充强。这话你们或者要认为缺少生理学的根据,而我却是经验之谈,你将来是可以体会到的。听了这番话后,我对于将来的健康,果然抱了一种希望。忽忽二十余年,这话竟无兑现之期,才明白那长辈的经验只是他个人的经验而已。不过青年体质虽健旺而神经则似乎比较脆弱。所以青年有许多属于神经方面的疾病。我少年时,下午喝杯浓茶或咖啡,或偶而构思,或精神受了小小刺激,则非通宵失眠不可。用脑筋不能连续二小时以上,又不能天天按时刻用功。于今这些现象大都不复存在,可见我的神经组织确比以前坚固了。不过这也许是麻木,中年人的喜怒哀乐,都不如青年之易于激动,正是麻木的证据。

有人说所谓中年的转变,与其说它是属于生理方面,勿宁说它是属于心理方面。人生到了四十左右,心理每会发生绝大变化,在恋爱上更特别显明。是以有人定四十岁为人生危险年龄云云。这话我从前也信以为真,而且曾祈祷它赶快实现。因为我久已厌倦于自己这不死不生的精神状况,若有个改换,哪管它是由哪里来的,我都一样欣喜地加以接受。然而没有影响,一点也没有。也许时候还没有到,我愿意耐心等待。可是我预料它的结局,也将同我那对生理方面的希望一般。要是真来了呢,我当然不愿再行接受邱比特的金箭,我只希望文艺之神再一度拨醒我心灵创作之火,使我文思怒放,笔底生花,而将十余年预定的着作计划,一一实现。听说四十左右是人生的成熟期,西洋作家有价值的作品,大都产于此时。谁说我这过奢的期望,不能实现几分之几?但回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不免灰心,唉,这未老先衰民族的宿命!

中年人所最恼恨自己的,是学习的困难。学习的成绩,要一个仓库去保存它,那仓库就是记忆力,但人到中年,这份宝贵的天赋,照例要被造物主收回。无论什么书,你读过一遍后,可以很清晰地记得其中情节,几天以后,痕迹便淡了一层,一两个月后,只留得一点影子,以后连那点影子也模糊了。以起码的文字而论,幼小时学会的结构当然不易遗忘,但有些俗体破体先入为主――这都是从油印讲义,教员黑板,影印的古书来的――后来想矫正也觉非常之难。我们当国文教师的人,看见学生在作文簿上写了俗破体的字,有义务替他校正。校过二三回之后,他还再犯,便不免要生气怪他太不小心,甚至心里还要骂他几声低能。然而说也可怜,有些不大应用的字,自己想写时,还得查查字典呢。

我有亲戚某君,中学卒业后,为生活关系,当了猢狲王。常自恨少时英文没有学好,四十几岁以上,居然下了读通这门文字的决心。他平日功课太忙,只能利用暑假,取古人三冬文史之意。这样用了三四个假期的功,英文果大有进步,可以不假字典而读普通文学书,写个作文,不但通而且可说好。但后来他还是把这“劳什子”丢开手了。他告诉我们说,中年人想学习一种新才艺,不惟事倍功半,竟可以说不可能,原因就为了记忆力退化得太厉害。以学习生字来讲,幼时学十多个字要费一天半天功夫,于今半小时可以记得四五十个。有时窃窃自喜,以为自己的头脑比幼时还强。是的,以理解力而论,现在果大胜于幼年时代,这种强记的本领,大半是靠理解力帮忙的。但强记只能收短时期的功效。那些生字好比一群小精灵,非常狡猾,它们被你抓住时,便伏伏帖帖地服从你指挥,等你一转背,便一个一个溜之大吉。有人说读外国文记生字有秘诀,天天温习一次,就可以永为己有了。这法子我也曾试过,效果不能说没有,但生字积上几百时,每天温习一次,至少要费上几小时的时间,所学愈多,担负愈重,不是经济办法,何况搁置一久,仍然遗忘了呢。翻开生字簿个个字认得,在别处遇见时,则有时像有些面善,但仓卒间总喊不出它的名字;有时认得它的头,忘了它的尾;有时甲的意义会缠到乙上去。你们看见我英文写读的能力,以为学到这样的程度,抛荒可惜,不知那点成绩是我在拼命用功之下产生出来的,是努力到炉火纯青时,生命锤砧间,敲打出来的几块钢铁。将书本子搁开三五个月,我还是从前的我。一个人非永远保有追求时情热,就维持不住太太的心,那么她便是天上神仙,也只有不要。我的生活环境既不许我天天捧着英文念,则我放弃这每天从坠下原处再转巨山上山的希腊神话里,受罪英雄的苦工,你们该不至批评我无恒吧。

不仅某君如此,大多数中年用功的人都有这经验。中年人用功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照法国俗话,又像是“檀内德的桶”(Le tonneau de Danaides),这头塞进,那头立刻脱出。听说托尔斯泰以八十高龄还能从头学习希腊文。而哈理孙女士七十多岁时也开始学习一种新文字。那是天才的头脑,非普通人所能企及的。――不过中年人也不必因此而灰了做学问的雄心,记忆力仍然强的,当然一样可以学习。

所以,青年人禀很高的天资,又处优良的环境,而悠悠忽忽不肯用心读书;或者将难得光阴,虚耗在儿戏的恋爱和无聊的征逐上,真是莫大的罪过,非常的可惜。

学问既积蓄在记忆的仓库里,而中年人的记忆力又如此之坏,那么你们究竟有些什么呢?嘘,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轻轻地,莫让别人听见。我们是空洞的。打开我们的脑壳一看,虽非四壁萧然,一无所有,却也寒伧得可以。我们的学问在哪里?在书卷里,在笔记簿里,在卡片里,在社会里,在大自然里。幸而有一条绳索,一头连结我们的脑筋,一头连结在这些上,只须一牵动,那些埋伏着的兵,便听了暗号似的,从四面八方蜂拥出来,排成队伍,听我自由调遣。这条绳索,叫做“思想的系统”,是我们中年人修炼多年而成功的法宝。我们可以向青年骄傲的,也许仅仅是这件东西吧。设若不幸,来了一把火,将我们精神的壁垒烧个精光,那我们就立刻窘态毕露了。但是,亏得那件法宝水火都侵害它不得,重挣一份家当还不难,所以中年人虽甚空虚,自己又觉得很富裕。

上文说中年喜怒哀乐都不易激动,不过这是神经麻木而不是感情麻木。中年的情感实比青年深沉,而波澜则更为阔大。他不容易动情,真动时连自己也怕。所谓“中年伤于哀乐”,所谓“中年不乐”正指此而言。青年遇小小伤心事,便会号啕涕泣,中年的眼泪则比金子还贵。然而青年死了父母和爱人,当时虽痛不欲生,过了几时,也就慢慢忘记了。中年于骨肉之生离死别,表面虽似无所感动,而那深刻的悲哀,会啮蚀你的心灵,镌削你的肌肉,使你暗中消磨下去。精神的创口,只有时间那一味药可以治疗,然而中年人的心伤也许到死还不能愈合。

中年人是颓废的。到了这样年龄,什么都经历过了,什么都味尝过了,什么都看穿看透了。现实呢,满足了。希望呢,大半渺茫了。人生的真义,虽不容易了解,中年人却偏要认为已经了解,不完全至少也了解它大半。世界是苦海,人是生来受罪的,黄连树下弹琴,毒蛇猛兽窥伺着的井边,啜取岩蜜,珍惜人生,享受人生,所谓人生真义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中年人不容易改变他的习惯,细微如抽烟喝茶,明知其有害身体,也克制不了。勉强改了,不久又犯,也许不是不能改,是懒得改,它是一种享受呀!女人到了三十以上,自知韶华已谢,红颜不再,更加着意装饰。为什么青年女郎服装多取素雅,而中年女人反而欢喜浓妆艳抹呢?文人学士则有文人学士的享乐,“天上一轮好月,一杯得火候好茶,其实珍惜之不尽也”。张岱《陶庵梦忆》,就充满了这种“中年情调”。无怪在这火辣辣战斗时代里,有人要骂他为“有闲”。

人生至乐是朋友,然而中年人却不易交到真正的朋友。由于世故的深沉,人情的历练,相对之际,谁也不能披肝露胆,掏出性灵深处那片真纯。少年好友相处,互相尔汝,形迹双忘,吵架时好像其仇不共戴天,转眼又破涕为欢,言归于好了。中年人若在友谊上发生意见,那痕迹便终身拂拭不去,所以中年人对朋友总客客气气地有许多礼貌。有人将上流社会的社交,比做箭猪的团聚:箭猪在冬夜离开太远苦寒,挤得太紧又刺痛,所以它们总设法永远保持相当的距离。上流人社交的客气礼貌,便是这距离的代表。这比喻何等有趣,又何等透澈,有了中年交友经验的人,想来是不会否认的。不过中年人有时候也可以交到极知心的朋友,这时候将嬉笑浪谑的无聊,化作有益学问的切磋,酒肉征逐的浪费,变成严肃事业的互助。一位学问见识都比你高的朋友,不但能促进你学业上的进步,更能给你以人格上莫大的潜移默化。开头时,你俩的意见,一个站在南极的冰峰,一个据于北极的雪岭,后来慢慢接近了,慢慢同化了。你们辩论时也许还免不了几场激烈的争执,然而到后来,还不是九九归元,折衷于同一的论点。每当久别相逢之际,夜雨西窗,烹茶翦烛,举凡读书的乐趣,艺术的欣赏,变幻无端的世途经历,生命旅程的甘酸苦辣,都化作娓娓清谈,互相勘查,互相印证,结果往往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其趣味之隽永深厚,决不是少年时代那些浮薄的友谊可比的。

除了独身主义者,人到中年,谁不有个家庭的组织。不过这时候夫妇间的轻怜密爱,调情打趣都完了,小小离别,万语千言的情书也完了,鼻涕眼泪也完了,闺闼之中,现在已变得非常平静,听不见吵闹之声,也听不见天真孩气的嬉笑。新婚时的热恋,好比那春江汹涌的怒潮,于今只是一潭微澜不生,莹晶照眼的秋水。夫妇成了名义上的,只合力维持着一个家庭罢了。男子将感情意志,都集中于学问和事业上。假如他命运亨通,一帆风顺的话,做官是已做到部长次长;教书,则出洋镀金以后,也可以做到大学教授;假如他是个作家,则灾梨祸枣的文章,至少已印行过三册五册;在商界非银行总理,则必大店的老板。地位若次了一等或二等呢,那他必定设法向上爬。在山脚望着山顶,也许有懒得上去的时候,既然到半山或离山顶不远之处,谁也不肯放弃这份“登峰造极”的光荣和陶醉不是?听说男子到了中年,青年时代强盛的爱欲就变为权势欲和领袖欲,总想大权独揽,出人头地,所以倾轧、排挤、嫉妒、水火,种种手段,在中年社会里玩得特别多。啊,男子天生个个都是政客!

男子权势欲领袖欲之发达,即在家庭也有所表现。在家庭,他是丈夫,是父亲,是一家之主。许多男子都以家室之累为苦,听说从前还有人将家庭画成一部满装老小和家具的大车,而将自己画作一个汗流气喘拚命向前拉曳的苦力。这当然不错,当家的人谁不是活受罪,但是,你应该知道做家主也有做家主的威严。奴仆服从你,儿女尊敬你,太太即说是如何的摩登女性,既靠你的养活,也不得不委曲自己一点而将就你。若是个旧式太太,那更会将你当作神明供奉。你在外边受了什么刺激,或在办公所受了上司的指斥,憋着一肚皮气回家,不妨向太太发泄发泄,她除了委曲得哭泣一场之外,是决不敢向你提出离婚的。假如生了一点小病痛,更可以向太太撒撒娇,你可以安然躺在床上,要她替你按摩,要她奉茶奉水,你平日不常吃到的好菜,也不由她不亲下厨房替你烧。撒娇也是人生快乐之一,一个人若无处撒娇,那才是人生大不幸哪!

女人结婚之后,一心对着丈夫,若有了孩子,她的恋爱就立刻换了方向。尼采说:“女人种种都是谜,说来说去,只有一个解答,叫做生小孩。”其实这不是女人的谜,是造物主的谜,假如世间没有母爱,嘻,你这位疯狂哲学家,也能在这里摇唇弄笔发表你轻视女性的理论么?女人对孩子,不但是爱,竟是崇拜,孩子是她的神。不但在养育,也竟在玩弄,孩子是她的消遣品。她爱抚他,引逗他,摇撼他,吻抱他,一缕芳心,时刻萦绕在孩子身上。就在这样迷醉甜蜜的心情中,才能将孩子一个个从摇篮尿布之中养大。养孩子就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就这样将芳年玉貌,消磨净尽,而忽忽到了她认为可厌的中年。

青年生活于将来,老年生活于过去,中年则生活于现在。所以中年又大都是实际主义者。人在青年,谁没有一片雄心大志,谁没有一番宏济苍生的抱负,谁没有种种荒唐瑰丽的梦想。青年谈恋爱,就要歌哭缠绵,誓生盟死,男以维特为豪,女以绿蒂自命;谈探险,就恨不得乘火箭飞入月宫,或到其他星球里去寻觅殖民地;话革命,又想赴汤蹈火与恶势力拚命,披荆斩棘,从赤土上建起他们理想的王国。中年人可不像这么罗曼蒂克,也没有这股子傻劲。在他看来,美的梦想,不如享受一顿精馔之实在;理想的王国,不如一座安适家园之合乎他的要求;整顿乾坤,安民济世,自有周公孔圣人在那里忙,用不着我去插手。带领着妻儿,安稳住在自己手创的小天地里,或从事名山胜业,以博身后之虚声,或丝竹陶情,以写中年之怀抱,或着意安排一个向平事了,五岳毕游以后的娱老之场。管他世外风云变幻,潮流撞击,我在我的小天地里还一样优哉游哉,聊以卒岁。你笑我太颓唐,骂我太庸俗,批评我太自私,我都承认,算了,你不必再寻着我缠了。

不过我以上所说的话,并不认为每个中年人都如此,仅说我所见一部分中年人呈有这种现象而已。希望中年人读了拙文,不至于对我提起诉讼,以为我在毁坏普天下中年人的名誉。其实中年才是人生的成熟期,谈学问则已有相当成就,谈经验则也已相当丰富,叫他去办一项事业,自然能够措置有方,精神灌注,把它办得井井有条。少年是学习时期,壮年是练习时期,中年才是实地应用时期,所以我们求人才必求之于中年。

少年读古人书,于书中所说的一切,不是盲目地信从,就是武断地抹煞。中年人读书比较广博,自能参伍折衷,求出一个比较适当的标准。他不轻信古人,也不瞎诋古人。他决不把婴儿和浴盆的残水都泼出。他对于旧殿堂的庄严宏丽,能给予适当的赞美和欣赏,若事实上这座殿堂非除去不可时,他宁可一砖一石,一栋一梁,慢慢地拆,材料若有可用的,就保存起来,留作将来新建筑之用,决不卤卤莽莽地放一把火烧得寸草不留,后来又有无材可用之叹。少年时读古人书,总感觉时代已过与现代不发生()交涉,所以恨不得将所有线装书一齐抛入毛厕;甚至西洋文艺宗哲之书,也要替它定出主义时代的所属,如其不属他们所信仰的主义和他们所视为神圣的时代,虽莎士比亚、拉辛、贝多芬、罗丹等伟大天才心血的结晶,也恨不得以“过时”、“无用”两句话轻轻抹煞。中年人则知道这种幼稚狂暴的举动未免太无意识,对于文化遗产的接受也是太不经济,况且古人书里说的话就是古人的人生经验,少年人还没有到获得那种经验的年龄,所以读古人书总感觉隔膜,到了中年了解世事渐多,回头来读古人书又是一番境界,他对于圣贤的教训,前哲的遗谟,天才血汗的成绩,不像少年人那么狂妄地鄙弃,反而能够很虚心地加以承认。

青年最富于感染性,容易接受新的思想。到了中年,则脑筋里自然筑起一千丈铜墙铁壁,所以中年多不能跟着时代潮流跑。但据此就判定中年“顽固”的罪名,他也不甘伏的。中年涉世较深,人生经验丰富,断判力自然比较强。对于一种新学说新主义,总要以批评的态度,将其中利弊,实施以后影响的好坏仔细研究一番。真个合乎需要,他采用它也许比青年更来得坚决。他又明白一个制度的改良,一个理想的实现,不一定需要破坏和流血,难道没有比较温和的途径可以遵循?假如青年多读些历史,认识历来那些不合理性革命之恐怖,那些无谓牺牲之悲惨,那些毫无补偿的损失之重大,也许他们的态度要稳健些了。何况时髦的东西,不见得真个是美,真个合用,年轻女郎穿了短袖衫,看见别人的长袖,几乎要视为大逆不道,可是二三年后又流行长袖,她们又要视短袖为异端了。幸而世界是青年与中老年共有的,幸而青年也不久会变成中老年,否则世界三天就要变换一个新花样,能叫人生活得下去么?还是谢谢吧。

踏进秋天园林,只见枝头累累,都是鲜红,深紫,或黄金色的果实,在秋阳里闪着异样的光。丰硕,圆满,清芬扑鼻,蜜汁欲流,让你尽情去采撷。但你说想欣赏那荣华绚烂的花时,哎,那就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那只是春天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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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8:苏雪林:喝茶

苏雪林:喝茶

读徐志摩先生会见哈代记,中间有一句道:“老头真刻啬,连茶都不教人喝一盏……”这话我知道徐先生是在开玩笑,因他在外国甚久,应知外国人宾主初次相见,没有请喝茶的习惯。

西人喝茶是当咖啡的,一天不过一次的,或于饭后,或于午倦的时候,余是口渴,仅饮蒸气冷水,不像中国人将壶泡着茶整天喝它。他们初次见面,谈话而已,也不像中国人定要仆人捧出两杯茶来,才算敬客之道。这是中西习惯不同之处,无所谓优劣,我所联带要说的,是外国人对于应酬的经济。

我仅到过法国,来讲一点法国人的应酬罢。法人禀受高庐民族遗风,对于“款客之道”(Hospitalite)素来注重,但他们的应酬,都是经过艺术化的,以情趣为主,物质为轻,平常酬酢,不必花费什么钱财,而能尽交际之乐。

中国人朋友相见不久,便要请上馆子吃饭,法人以请吃饭为大事,非至亲好友,不大举行,而且也不大上馆子,家中日常蔬菜外添设一两样便算请了客。至于普通请客,就是“喝茶”(Ptendreauthe)了。每次茶点之费不过合华币一元,然而可同时请四五客。初交不请,一定要等相见三四次,友谊渐熟之后再请。他们无论男女自小养成一种口才,对客之际,清言娓娓,诙谐杂出,或纵谈文艺,或叙述故事,或玩弄乐器,或披阅名画,口讲指画,兴会淋漓,令人乐而忘倦,其关于国家社会不得意的问题,从不在这个时候提起。他们应酬的宗旨,本要使客尽欢,若弄得满座欷[,有何趣味呢?

法人无故不送人礼物,送亦不过鲜花一束,新书一卷而已,而且亦必有往有来,藉以互酬雅意。中国人不知他们习惯,每每以贵重礼物相送,不但不能结好,反而引猜嫌。我有一个同学,他有一个法友,是书铺的主人,平日代他搜罗旧书,或报告新出版着作()的消息,甚为尽心,这位同学便送他一个中国古瓷花瓶,谁知竟将他弄得大不自在了,以后相见虽照常亲热,而神宇之间,颇为勉强,则因为他们素不讲究送礼,忽见人送值钱的东西,便疑心人将大有求于他的缘故。

人生在世,不能没有亲朋的往来,有之则应酬原所不免,但应酬本旨在增加交际间的乐趣,使人快乐,也要使自己快乐;若为应酬而弄得财力两亏,疲于奔命,那就大大的无谓了。

中国是以应酬为最重要的国家,而百分之九十九的应酬都是无谓。朋友虽无真实的感情,亦必以酒肉相征逐,婚丧呀,做寿呀,生日呀,小孩出世呀,初次见面呀,礼物绝不可少,而以政界应酬为最多。我有一个本家在北京做官,每年薪俸不过二千余元,而应酬要占去八九百元。虽说我送了人家的礼,人家也送我的礼,但现钱可以买各项东西,礼物不能变出现钱来。这种应酬,等于拿金钱互相抛掷,究竟有什么意思呢?而在应酬太繁,不能维持生活,不免要于正当收入之外想其他方法。中国官吏寡廉鲜耻,祸国殃民之种种,不能说与应酬无关。

(选自《苏绿漪创作选》,1936年上海新兴书店版)

篇9:苏雪林:收获

苏雪林:收获

我们园外那片大空场于暑假前便租给人种山芋了。因为围墙为风、雨、顽童所侵袭,往往东塌一口,西缺一角。地是荒废着,学校却每年要拿出许多钱来修理围墙,很不上算,今年便议决将地租人,莳种粮食,收回的租钱,便作为修墙费。租地的人将地略略开垦,种了些山芋。据说山芋收获后,接着便种麦,种扁豆,明年种蜜桃,到了桃子结实时,利息便厚了。

荒地开垦之后,每畦都插下山芋藤苗。初种时尚有人来浇水,以后便当做废地似的弃置着,更没人来理会。长夏炎炎,别种菜蔬,早已枯萎,而芋藤却日益茂盛青苍,我常常疑心它们都是野生的藤葛类。

今日上课已毕回家,听见墙外“邪许”声不绝于耳,我便走到凉台边朝外眺望,看发生了什么新鲜的事。

温和的秋阳里,一群男妇,正在掘地呢。彼起此落的钉钯,好像音乐家奏庇霞娜时有节奏的动作,而铁齿陷入土里的重涩声,和钉钯主人的笑语,就是琴键上所流出的和谐音调。

“快来看呀!他们在收获山芋了。”我回头喊遗留在屋里的人,康和阿华都抛了书卷出来。终于觉得在凉台上看不如出去有味,三个人开了园门,一齐到那片芋场上去了。

已掘出的芋,一堆堆地积在地上,大的有斤重,小的也有我手腕粗细。颜色红中带紫,有似湖荡里新捞起的水红菱,不过没有那样鲜明可爱。一个老妇人蹲在地上,正在一个个地扯断新掘起的山芋的藤蔓和根,好像稳婆接下初生的婴儿,替他剪断脐带似的。我和阿华看得有趣,便也蹲下帮同她扯。

康和种芋工人谈话,问他今年收成如何?他摇头说不好。他说:山芋这东西是要种在沙土里才甜。这片草场是第一次开垦,土太肥,只长藤不长芋。有些芋又长得太大,全空了心,只好拿去喂猪,人们是不要买的。

他指着脚下一个大山芋说,“你们请看,这芋至少也有三斤重,但它的心开了花的,不中吃了。”

果然,那芋有中号西瓜般大,不过全面积上皱裂纵横,并有许多虫蛀的孔,和着细须根,有似一颗人头。

“子璋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我撮起那芋掷于康的足前,顺口念出杜工部这两句可以吓退疠鬼的名句。

“你何必比花卿?我看不如说是莎乐美捧着圣约翰的头,倒是本色。”康微笑回答。我听了不觉大笑,阿华和种芋的工人自然是瞠视不知所谓。

我们因这里山芋携取便利,就问那种芋的工人买了一元,计有七十余斤。冬天围炉取暖时,烤它一两个,是富有趣味的事。昔人诗云“煨得芋头熟,天子不如吾”。懒残和尚在马粪中煨芋,不愿意和人谈禅。山芋虽不及蹲鸱的风味,但拨开热灰,将它放入炉底,大家围着炉,谈话的谈话,做手工的做手工,已忘记炉中有什么东西。过了片时,微焦的香气,透入人的鼻观,知道芋是煨熟了,于是又一个一个从灰里拨出来,趁热剥去皮,香喷喷地吃下,那情味也真教人难忘呀!

收获,我已经说过,收获是令人快乐的。在外国读书时,我曾参与过几次大规模的收获,也就算我平生最快乐的纪念。

一次是在春天,大约是我到里昂的第二年。我的法文补习教员海蒙女士将我介绍到她朋友别墅避暑,别墅在里昂附近檀提页乡,乡以产果子出名。

别墅的主人巴森女士在里昂城中靠近女子中学,开了一座女生寄宿舍,我暑假后在中学上课,便住在这个宿舍中。

到了春假时节,宿舍里的学生,有的回家了,有的到朋友家里去了,有的旅行去了。居停主人带了几个远方的学生,到她别墅领取新鲜空气,我也是她带去的人中之一。

“我们这回到乡下去,可以饱吃一顿樱桃了。”马格利特,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在火车中含笑对我说。去年夏天,我在檀乡别墅,本看见几株大樱桃树,但那时只有满树葱茏的绿叶,并无半颗樱桃。

车到檀乡,宁蒙赖山翠色欲浮,横在火车前面,好似一个故人,满脸春风,张开双臂,欢迎契阔半年的我。

远处平原,一点点的绵羊,似绿波上泛着的白鸥。新绿丛里,礼拜堂的塔尖,耸然直上,划开蔚蓝的天空。钟声徐动,一下下敲破寂寞空气。和暖的春风拂面吹来,夹带着草木的清香。我们虽在路上行走,却都有些懒洋洋起来,像喝了什么美酒似的。便是天空里的云,也如如不动,陶醉于春风里了。

到了别墅之后,我们寄宿舍的舍监陶脱莱松女士早等候在那里,饭也预备好了。饭毕,开始采撷樱桃。马格利特先爬上树,摘了樱桃,便向草地投下。我们拾着就吃,吃不了的放进藤篮。后来我也上树了。舍监恐怕我跌下受伤,不住地唤我留心,哪知我小时惯会爬树,现在年纪长大,手足已不大灵敏,但还来得一下呢。

法国樱桃和中国种类不同,个个有龙眼般大小,肉多核细,熟时变为黑紫色,晶莹可爱。至于味儿之美,单用“甜如蜜”三字来形容是不够的。果品中只有荔子、蜜柑、莓子(外国杨梅)、葡萄差可比拟。我们的朱樱,只好给它做婢女罢了。我想到唐时禁苑多植樱桃,熟时分赐朝士,惹得那些文士诗人吟咏欲狂,什么“几回细泻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什么“归鞍竞带青丝笼,中使频倾赤玉盘”,都说得津津有味似的。假如他们吃到法国的樱桃,不知更要怎样赞美了。总之法国有许多珍奇的果品,都是用科学方法培养出来的。梅脱灵《青鸟》剧本中“将来世界”有桌面大的菊花,梨子般大的葡萄……中国神话里的“安期之枣大如瓜”将来都要藉科学的力量实现。赞美科学,期待科学给我们带来的黄金世界!

我们在檀提页别墅,住了三天,饱吃了三天的樱桃。剩下的樱桃还有几大筐,舍监封好,带回里昂,预备做果酱,给我们饭后当尾菜。

第二次快乐的收获,是在秋天。一九二四年,我又由法友介绍到里昂附近香本尼乡村避暑,借住在一个女子小学校里。因在假期,学生都没有来,校中只有一位六十岁上下的校长苟理夫人和女教员玛丽女士。

我的学校开课本迟,我在香乡整住了一夏,又住了半个秋天,每天享受新鲜的牛乳和鸡蛋,肥硕的梨桃,香甜的果酱,鲜美的乳饼,我的体重竟增加了两基罗。

到了葡萄收获的时期,满村贴了La Vendage的招纸,大家都到田里相帮采葡萄。

记得一天傍晚的天气,我和苟理夫人们同坐院中菩提树下谈天,一个脚登木舄,腰围犊鼻裙的男子,到门口问道:

“我所邀请的采葡萄工人还不够,明天你们几位肯来帮忙么,苟理夫人?”

我认得这是威尼先生,他在村里颇有田产,算得是一位小地主。平日白领高冠,举止温雅,俨然是位体面的绅士,在农忙的时候,却又变成一个满身垢腻的工人了。

苟理夫人答允他明天过去,问我愿否加入?她说采葡萄并不是劳苦的工作,一天还可以得六法郎的工资,并有点心晚餐,她自己是年年都去的。

我并不贪那酬劳,不过她们都走了,独自一个在家也闷,不如去散散心,便也答应明天一同去。

第二天,太阳第一条光线,由菩提树叶透到窗前,我们就收拾完毕了。苟理夫人和玛丽女士穿上Tablier(围裙一类的衣服)吃了早点,大家一齐动身。路上遇见许多人,男妇老幼都有,都是到田里采葡萄去的。香本尼是产葡萄的区域,几十里内,尽是人家的葡萄圃,到了收获时候,合村差不多人人出场,所以很热闹。

威尼先生的葡萄圃,在女子小学的背后,由学校后门出去,五分钟便到了。威尼先生和他的四个孩子,已经先在圃里,他依然是昨晚的装束。孩子们也穿着极粗的工衣,笨重的破牛皮鞋,另有四五个男女,想是邀来帮忙的工人。

那时候麦垄全黄,而且都已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只有三五只白色U点的牛静悄悄地在那里啮草。无数长短距离相等的白杨,似一枝枝朝天绿烛,插在淡青朝雾中,白杨外隐约看见一道细细的河流和连绵的云山,不过烟霭尚浓,辨不清楚,只见一线银光,界住空蒙的翠色。天上紫铜色的云像厚被一样,将太阳包裹着,太阳却不甘蛰伏,挣扎着要探出头来,时时从云阵罅处,漏出奇光,似放射了一天银箭。这银箭落在大地上,立刻传明散采,金碧灿烂,渲染出一幅非常奇丽的图画。等到我们都在葡萄地里时,太阳早冲过云阵,高高升起了。红霞也渐渐散尽了,天色蓝艳艳的似一片澄清的海水,近处黄的栗树红的枫,高高下下的苍松翠柏,井在一处,化为一幅斑斓的锦,“秋”供给我们的色彩真丰富呀!

凉风拂过树梢,似大地轻微的噫气。田间垄畔,笑语之声四彻,空气中充满了快乐。我爱欧洲的景物,因它兼有北方的爽皑和南方的温柔,它的人民也是这样,有强壮的体格,而又有秀美的容貌,有刚毅的性质,而又有活泼的精神。

威尼先生田里葡萄种类极()多,有水晶般的白葡萄,有玛瑙般的紫葡萄,每一球不下百余颗,颗颗匀圆饱满。采下时放在大箩里,用小车载到他家榨酒坊。

我们一面采,一面拣最大的葡萄吃。威尼先生还怕我们不够,更送来榨好的葡萄汁和切好的面包片来充作我们的点心,但谁都吃不下,因为每人工作时,至少吞下两三斤葡萄了。

天黑时,我们到威尼先生家用晚餐。那天帮忙的人,同围一张长桌而坐,都是木舄围裙的朋友,无拘无束地喝酒谈笑。玛丽女士讲了个笑话,有两个意大利的农人合唱了一阕意大利的歌。大家还请我唱了一支中国歌。我的唱歌,在中学校时是常常不及格的,而那晚居然博得许多掌声。

这一桌田家饭,吃得比巴黎大餐馆的盛筵还痛快。

我爱我的祖国。然而我在祖国中,只尝到连续不断的“破灭”的痛苦,却得不到一点“收获”的愉快,过去的异国之梦,重谈起来,是何等地教我系恋呵!

篇10:溪水苏雪林

⑴我们携着手走进林子,溪水漾着笑窝,似乎欢迎我们的双影。这道溪流,本来温柔得像少女般可爱,但不知何时流入深林,她的身体便被囚禁在重叠的浓翠中间。

⑵早晨时她不能更向玫瑰色的朝阳微笑,深夜时不能和娟娟的月儿谈心,她的明澈莹晶的眼波,渐渐变成忧郁的深蓝色,时时凄咽着忧伤的调子,她是如何的沉闷呵!在夏夜的时候。

⑶几番秋雨之后,溪水涨了几篙;早凋的梧楸,飞尽了翠叶;黄金色的晓霞,从杈桠树隙里,深入溪中;泼靛的波面,便泛出彩虹似的光。

⑷现在,水恢复从前活泼和快乐了,一面疾忙的向前走着,一面还要和沿途遇见的落叶、枯枝??淘气。

⑸一张小小的红叶儿,听了狡狯的西风劝告,私下离开母校出来顽玩,走到半路上,风偷偷儿的溜走了,他便一交跌在溪水里。

⑹水是怎样的开心呵,她将那可怜的失路的小红叶儿,推推挤挤的`推到一个漩涡里,使他滴滴溜溜的打圆转儿;那叶向前不得,向后不能,急得几乎哭出来;水笑嘻嘻的将手一松,他才一溜烟的逃走了。

⑺水是这样欢喜捉弄人的,但流到坝塘边,她自己的磨难也来了。你记得么?坝下边不是有许多大石头,阻住水的去路。

⑻水初流到石边时,还是不经意的涎着脸撒嗔痴的要求石头放行,但石头却像没有耳朵似的,板着冷静的面孔,一点儿不理。于是水开始娇嗔起来了,拼命向石头冲突过去;冲突激烈时,浅碧的衣裳袒开了,漏出雪白的胸臂,肺叶收放,呼吸极其急促,发出怒吼的声音来,缕缕银丝头发,四散飞起。

⑼辟辟拍拍,温柔的巴掌,尽打在石头皱纹深陷的颊边,??她真的发怒了,不是儿戏。 ⑽谁说石头是始终顽固的呢,巴掌来得狠了,也不得不低头躲避。于是谁得安然度过难关了。

⑾她虽然得胜了,然而弄得异常疲倦,曳了浅碧的衣裳去时,我们还听见她继续的喘息声。

⑿我们到这树林中来,总要到这坝塘边参观水石的争执,一坐总要一两个钟头。

1.第②段写溪水“如何的沉闷”,第④段写“恢复从前的活泼和快乐”,这里“沉闷”“活

泼和快乐”的原因各是什么?(用原文回答)(2分)

“沉闷”的原因是

“活泼和快乐”的原因是 。

2.你能否推断出“一面还要和沿途遇见的落叶、枯枝??淘气”中的“淘气”的含义 吗?(2分)

3.文章着重刻画溪水流经途中的那两件事?(2分)

4.在下面与水有关的诗句中,与文章第(8)小节所描写的水的情状相似的一句是( )(2分)

A.“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B.“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C.“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D.“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5.你从作者塑造的“溪水”这一艺术形象里,感受到了怎样的美?(4分)

1.(1)她(溪水)被重叠的浓翠囚禁 (1分)(2)几番秋雨之后,溪水涨了几篙;(1分)

2.这里是“嬉戏玩耍”的意思,表现出溪水的活泼与快乐。(2分)

3.与红叶戏耍;(1分)与溪石搏斗(或水石之争)(1分)

4.B(2分)

5.(1)自然之美:作者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将溪水写得变化多姿,妙趣横生。(2分)

(2)情感之美:作者入微地观察自然景物而来的奇异的想象。作者总要在水边“一坐总要一两个钟头”所体现出来的热爱自然、热爱生活、追求个性、崇尚自由的心境。(2分)(本小题答案有一定的开放度,言之有理的都可酌情给分)

篇11:林鸟散文

林鸟散文精选

相当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攀簦一座低矮宽阔的平顶小山;当我拨开灌丛,又出现在空地时,我已经上了一片平坦髙地,一片四望空旷,到处 石楠与零星荆豆杂生的地方,其间也有几处稠密的冷杉桦木之类。在我面 前以及高地的两侧,弥望尽是一带广野。那地亩田垄时有中断,惟独那惊人的青葱翠绿则迄无中断,这点显然与新近降雨丰沛有关。依我看来,南 德文郡$里的绿色实在未免过多,另外那色调的柔和与亮度也到处过趋单 一。在眼睛饱餍这种景色之后,山顶上那些棕褐刺目的稀疏草木反而有爽心怡目之感。这块石楠地宛如一片绿洲与趋避之地;我在那里漫步许久, 一直弄得腿脚淋湿;然后我又坐下来等脚晒干,就这样我在这里愉快地度过了几个小时,高兴的是这里再没有人前来打搅。不过鸟类友伴并不缺 乏。路边丛薄间一只雄雉的鸣叫似乎已在警告我说我已闯人了禁猎地带。或许这里的禁猎并不严格,因为我便看到我所熟识的食腐肉乌鸦出来为它 的幼雏觅食。它在树上稍停了停,接着掠我而过,便不见了。在这目前季 节,亦即在初夏时期,当飞起时,它是很容易同它的近亲白嘴鸭分别清楚的。前者在出来巡劫时,它在空中的滑翔流畅而迅速,并不断地改变着方 向,时而贴近地面,继而又升腾得很高,但一般保持着约与树齐的高度。它的滑翔与转弯动作略与鲱鱼鸥相似,只是滑翔时翅膀挺得直直,那长长的 翎翮尖端呈现一稍稍上翘的曲线,但最主要的区别还在飞行时的头部姿 势。至于白嘴鸭,则像苍鹭与鹤那样,总是把它的利喙笔直地伸向前面。

它飞时方向明确,毫不犹豫;它简直可说是跟着它自己的鼻子尖跑;既不左 顾,也不右盼。而那寻觅肉食的乌鸦则不停地转动着它的头部,像只海鸥 或猎兔狗那样,忽而这边,忽而那边,仿佛在对地面进行彻底搜查,或集中其视力于某个模糊难辨的事物。

这里不仅有乌鸦’我从羊齿丛中走出时,一只喜鹊正在吱喳叫着,只是拒不露面;过了一会儿,一只樫鸟又对着我啼叫起来,那叫法在鸟中实在够 得上十分独特。对于这聒噪不巳的警告与咒骂里所流露的一腔忿激,对于 这位受惊的孤客在骇睹其他生物侵入其林中净地时胸头盛怒的`这种猝然勃发,我有时倒也能深表同情。

这个地方的小鸟相当不少,仿佛此地的荒芜和贫瘠对它们也有着某种 吸引力量。各类山雀、各类鸣禽、云雀以及莺鸟正在飞来跑去,到处遨游,并各自吐暁着不同的佳音,这些时而来自树端,时而来自地上,时而逼近, 时而遥远;但是随着放歌者的或远或近,鸣声上下,也给那声音带来不同的特质,因而所产生的效果真是千声万籁,嗡然大观。只有峋鸭总是停留在 一个地方或保持着一种姿势,另外每次开口唱时,也总是重复着一个调子 不变。尽管如此,这种鸟的鸣叫也并不如人们所说的那般单调。

不久之后,我有了更有趣的鸟来听了——红尾。一只雌的飞下地面, 离我不到十五码远;它的伴侣追随其后,接着落在一个枯枝上面,而就这样一个胆怯易惊、生性好动的小东西说,它停留的时间很不算短。它周身羽 毛丰满,一动不动地待在熠熠的阳光之下,非常惹人注目,可说是英国禽羽族中心情最欢快,样子也最带异国色彩的了。过了一晌,它离开这里,飞向 附近一棵树上,于是啭喉歌唱起来;这之后一连半个小时,我始终凝神倾听着它那每过一阵便重复一番的短促曲调——这是一种从来没有为人很好 描写过的特别歌唱。“多练使艺术完美”这句格言是不适用于鸟类的歌唱艺术的;因为即以红尾来说,虽然出身于有名的音乐家族,而且歌喉的天赋 也极不错,却并不曾因为多练而臻于完美境地。它的歌声之所以有趣不仅因为它的性质特别,还因为它的出奇糟糕。一位著名的鸟类学家曾经说 过,鸟类一般靠两种办法来讨人喜欢,一靠歌喉,二靠羽毛;多数鸟类都是非此即彼,不出这两种途径;另外,长于歌而短于色的族类一旦变得羽毛美 艳之后,势必要引起其歌艺的堕落。他这里即是指的红尾而言。但可惜的 是,出乎这条规律的例外实在未免太多。例如,即以我们英国岛上的一个

鸟族——鸯类来说,那些羽毛平常的往往也音调不佳,而那些羽毛最艳丽的又偏偏都是歌唱妙手——例如金翅雀、鶸鸟、金雀、红雀,等等。但是要 人长时间地去听一只红尾,哪怕再多的红尾,而不产生厌烦,却是不可能 的,因为它那曲调最多也不过是一阕歌曲的几声前奏——那里面所预示的东西根本未能表达出来;也许在遥远的古代时候它曾一度是个幽美繁富、 极具变化的歌唱好手,但如今所残留下来的只不过是当年妙曲的一些零星 片段而已。它一开始时滴沥溜转的几个音符往往是极动听的,人们的注意力登时被它吸了去。这包括两种声音,但都很美——即那纯净浏亮、有如 泉涌的知更雀式的音调,以及更加柔美和富于表情的燕子式的音调。但是 —切也即此为止;那歌还没怎么唱出来便已结束,或者“垮去”;因为多数情形是,这个纯净幽美的开始曲不久便被继之而来的一连串希奇古怪的咕 咕唧唧以及破碎不成片段的夹七杂八的混乱声音所弄坏,而且声响又极微弱,数码之外,便听不见。另外,奇怪的是,这些细碎音调最后不仅在这种 鸟的不同成员身上很不一致,而且在力度、性质与频率上也很不一致。有的不过单纯一声微弱的鸣啸而已,有的则连续发至六七甚至十来声清晰音 响。但整个来说,这些声音的吐放总给人以显然吃力之感,仿佛这种鸟只是在鼓其如簧之舌硬唱下去。

[注释]①南德文郡:英国西南部郡名。

【鉴赏】作为博物学家的赫德逊,怀着对林中鸟深深的爱情,仔细观察,专注倾听,在《林鸟》中交替呈现出不同鸟类的生活画面,传递了各种鸣禽的倾吐,引导读者到大自然中去发现美的情趣。

开篇,先写林鸟生活的环境:“ 一座低搂宽阔的平顶小山”,山上有“一 片平坦高地”,“石楠与零星荆豆杂生”,“其间也有几处稠密的冷杉桦木”, 广野中“田垄时有中断,惟独那惊人的青葱翠绿则迄无中断”。当你饱展 这绿色调的柔和与亮度之后,反倒会觉得山顶棕褐刺目的稀疏草木更“有爽心怡目之感”。于是我”漫步在这小山上,“高兴的是这里再没有人前 来打搅。不过鸟类友伴并不缺乏。”

由于作者以鸟为伴,落笔便常用拟人手法,以此表现鸟伴们灵性的光辉。如写“雄雉的鸣叫似乎已在警告我,说我已闯入了禁猎地带”;写乌鸦觅食巡劫“仿佛在对地面进行彻底搜查”;“喜鹊正在吱喳叫着,只是拒不 露面”;琦鸟“聒噪不已的警告与咒骂里所流露的一腔忿激”,正是“这位受 惊的孤客在骇睹其他生物入侵其林中净地时”盛怒的猝然勃发。再如,把 雌雄双飞的红尾鸟称作“伴侣追随”,将鸣禽称为“放歌者”;视鸟叫为“歌 艺”……这既表达出了作者钟爱林鸟的深情也显露出作者能同柊鸟进行心灵沟通的丰富想象力。

由于作者与鸟为伴,故能抓住不同鸟类的动态特征,给予生动细致的 描绘。乌鸦为幼雏觅食,“在空中滑翔流畅而迅速,并不断地改变着方 向”,“它的滑翔与转弯动作略与鲱鱼鸥相似,只是滑翔时翅膀挺得直直,那长长的翎翮尖端呈现一稍稍上翘的曲线”;这与它的近亲白嘴鸭相比较, 白嘴鸭“则像苍鹭与鹤那样,总是把它的利喙笔直地伸向前面。它飞时方 向明确,毫不犹豫;它简直可以说是跟着它自己的鼻子尖跑,既不左顾,也不右盼。而那寻觅肉食的乌鸦则不停地转动它的头部”。这里,似乎在以飞动的文句摹形写态,使静谧的林间富有生机而不枯寂。

由于作者以鸟为伴,描摹林鸟鸣声吐放,用笔传神,细腻逼真。文中写 各类山雀、各类鸣禽、云雀及莺鸟“飞来跑去,到处遨游,并各自吐弄不同的 佳音”,鸣声上下,或远或近,“真是千声万籁,嗡然大观”。作者以目力所 及,凭声响入耳,体察精微。再如写红尾,“它周身羽毛丰满”,“在熠熠的阳光之下,非常惹人注目”,“它那每过一阵便重复一番的短促曲调”是一 种“特别歌唱”,“是一阙歌曲的几声前奏”,“它一开始时滴沥溜转的几个音符往往是极动听的”。这些禽鸟的仪态音容都衬托出鸟林里的诗情氛 围。至于写峋鸭“保持着一种姿势”,“每次开口唱时,也总是重复一个调子不变”,写红尾“纯净幽美的开始曲不久便被继之而来的一连串希奇古 怪的咕咕唧唧以及破碎不成片断的夹七杂八的混乱声音所弄坏”,传神写 照,来自于作者钟情于飞鸟鸣禽的认真观察。鸟儿啁啾繁复或音响单调, 都可增添鸟林里的谐趣。

总之,作者以科学家的头脑,专心诚挚地注目于林鸟,将视觉与听觉的 收获,寓于细腻的笔触,其目的不仅是要让读者从自然中获得亲切的艺术 美的享受,还希望启迪人们投身于大自然的怀抱,进一步深入发现自然美可以进行艺术再认识的特质,从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去享受属于自己的美 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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