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上春秋鸣”的下一句古诗是“门前车马驻”。
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王维的《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全诗为:“绿树重阴盖四邻,青苔日厚自无尘。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屋上春秋鸣,门前车马驻。知君多道意,久与林泉伍。”此诗以清幽之景写隐逸之志,以自然之象寄高洁之情,展现了王维晚年对山林生活的向往与对世俗名利的疏离。其中“屋上春秋鸣,门前车马驻”一句,尤为精妙,既具画面感,又含深意,成为后人品评隐士风骨、解读王维心境的经典之句。
王维,字摩诘,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亦通音律、工书画,有“诗佛”之称。其诗多写山林幽趣、隐逸生活,语言清丽自然,意境空灵悠远。安史之乱后,王维虽身居高位,却心向林泉,常以半官半隐的方式寄情山水。这首《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正是他晚年心境的真实写照。诗中“屋上春秋鸣”一句,看似写景,实则寓情。“屋上”非寻常屋檐,而是隐士栖居之所,远离市井喧嚣;“春秋鸣”三字尤为耐人寻味,既指屋上鸟雀随四季更迭而鸣,又暗喻时光流转、世事变迁。鸟鸣本为自然之声,却因“春秋”二字而带上了历史的厚重感,仿佛这屋舍之上,每一声啼鸣都承载着岁月的回响,见证着人间的兴亡与更替。诗人借鸟鸣之声,将个体生命与天地节律相连,赋予日常景象以哲思的深度。
而“门前车马驻”则从听觉转入视觉,从自然转入人事。车马本为世俗之象征,是权贵往来、名利奔波的具象化表达。车马虽至,却“驻”于门前,不进其门,不言其扰,反成一种静观与礼敬。这“驻”字极为关键,它不是闯入,不是喧哗,而是停留、是尊重、是外在世界对隐士高洁品格的自觉退让。车马的主人或许是慕名而来,或许是途经此处,但面对这样一位“科头箕踞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的隐士,他们也不得不收敛喧嚣,静默驻足。这一动一静之间,形成强烈对比:屋上是自然之声,是时间的低语;门前是世俗之象,是名利的象征。自然之声不绝于耳,车马之迹却止于门外,暗示着诗人对精神世界的坚守,对物质浮华的疏离。更深层地看,“门前车马驻”并非对世俗的完全拒绝,而是一种从容的接纳——他允许世人前来,却不为其所动;他知晓红尘纷扰,却仍安坐林泉。这种“外冷内静”的态度,正是王维晚年“行亦禅,坐亦禅”的禅意体现。
这两句诗,一上一下,一内一外,构成一幅完整的隐逸图景。屋上之鸣,是内心的声音,是生命与自然的共鸣;门前之驻,是外界的映照,是世俗对高洁的仰望。诗人以极简之笔,勾勒出理想人格的轮廓:不避世,亦不媚世;不拒人,亦不随人。他居于尘世,却心在山林;他见车马往来,却心如止水。这种“即世而出世”的境界,正是王维诗歌最动人的地方。后世文人读此诗,常感其淡而有味,简而含深。宋代苏轼评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此句正可入画:画面左侧,屋舍隐于绿树青苔之间,屋脊之上,鸟影翩跹,春秋之声仿佛可闻;画面右侧,门前小径,车马停驻,人影静立,衣袂微动,却无言语。整幅画面静谧而深远,令人观之忘俗。
在当代社会,物质丰盈而精神常感空虚,人们奔忙于“车马”之间,却难觅“屋上”之静。王维的这句诗,恰如一记清钟,提醒我们:真正的安宁,不在远离尘嚣的深山,而在内心的澄明;真正的自由,不是逃避责任,而是在纷繁中保持清醒。当我们学会在“门前车马驻”的喧嚣中,听见“屋上春秋鸣”的宁静,或许,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林亭,安放那颗疲惫却未失本真的心。
诗之妙,在于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句“屋上春秋鸣,门前车马驻”,不仅是对隐士生活的描绘,更是对生命境界的追问。它告诉我们: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总有一种声音,来自屋顶之上,穿越春秋,直抵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