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亭枕上看潮头的下一句是:“郡亭枕上看潮头,心随潮水共悠悠。”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忆江南·杭州》组诗中的第三首,原句为:“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这句诗不仅描绘了杭州秋日钱塘江潮的壮丽景象,更寄托了诗人对江南风物的深切怀念与人生漂泊中的无限情思。当人们提及“郡亭枕上看潮头”,往往只记住了前半句的意境,却忽略了后半句所承载的情感延续与精神回响。而正是这“心随潮水共悠悠”,将视觉的壮阔升华为心灵的共鸣,使整首诗由景入情,由实转虚,完成了从自然景象到人生哲思的升华。
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期间,疏浚西湖、修筑堤坝,造福一方百姓,也深深爱上了这座山水相依的城市。他笔下的杭州,不只是地理上的江南,更是心灵上的归处。山寺寻桂,是静夜中的幽思;郡亭观潮,则是白昼里的豪情。钱塘江潮自古闻名,每年秋分前后,潮水如万马奔腾,自东海涌来,经喇叭形的杭州湾急剧收缩,形成高达数米的“一线潮”“回头潮”“交叉潮”,气势磅礴,声震天地。白居易在郡亭——即杭州城内的观景亭台——倚枕而卧,静观潮起潮落,表面上是闲适的游赏,实则是在潮水的节奏中体悟人生的起伏与宇宙的恒常。潮水有来有去,有涨有落,正如人生有聚有散,有荣有枯。他并未因潮水的汹涌而惊惧,也未因潮退后的空荡而失落,而是以“枕上”之姿,以静制动,以心应物。这种姿态,既是一种审美的超然,也是一种精神的安顿。
“心随潮水共悠悠”中的“悠悠”二字,是全诗情感的枢纽。它既形容潮水远去时绵延不绝的余波,也形容诗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思念与惆怅。潮水虽壮观,终会退去;风景虽美好,终将离别。白居易在离开杭州后,屡屡追忆此地,写下多首《忆江南》,可见其情感之深。而“悠悠”所表达的,正是一种无法割舍、无法排解的绵长情思。它不是激烈的悲喜,而是淡淡的、如秋水般澄澈的哀愁。这种哀愁,不因时间而消减,反因回忆而愈发清晰。当他在洛阳的秋夜里,听见远处隐约的潮声,或看见月光洒在庭院的水池上,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杭州的郡亭,想起那枕上看潮的瞬间。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钱塘江边,与潮水一同起伏,与天地一同呼吸。这种“共悠悠”的状态,是一种物我两忘的交融,是诗人与自然之间达成的默契与和解。
从更深层的文化意蕴来看,“郡亭枕上看潮头”不仅是一幅山水画卷,更是一种文人理想生活状态的象征。中国古代文人追求“天人合一”,渴望在自然中安顿心灵,在观物中体悟天道。白居易的“枕上看潮”,正是这种理想的具体体现。他不以征服者或观察者的姿态面对自然,而是以参与者、共情者的身份融入其中。他枕在亭中,身体放松,心灵开放,潮水便不只是外在的景观,而是内心的回响。这种“看”,不是简单的视觉行为,而是一种精神的凝视,一种对生命节奏的倾听。潮水的涨落,如同命运的起伏;潮声的轰鸣,如同历史的回响。在那一刻,诗人超越了个体生命的局限,与浩瀚的宇宙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心随潮水共悠悠”还蕴含着一种时间意识。潮水年年如期而至,而人生却一去不返。白居易写这首诗时,已离开杭州多年,重游之愿始终未能实现。他明知“何日更重游”只是一个问句,却仍执着地写下,正因这问句中藏着对永恒的渴望。潮水可以重来,风景可以再现,但看潮的人已非当年。时间如江流,一去不返;而记忆如月光,照在旧亭之上,映出往昔的倒影。这种对时间的敏感与对记忆的珍视,使这首诗超越了单纯的写景,成为一首关于生命、时间与乡愁的深刻诗篇。
今天,当我们站在杭州的钱江新城,远眺现代化高楼与古潮文化并存的景象,仍能感受到白居易当年“郡亭枕上看潮头”的意境。尽管郡亭早已不在,但观潮的传统延续千年,潮水依旧奔涌,人心依旧悠悠。我们或许不再有诗人那样的闲适与沉思,但依然可以在喧嚣的都市中,寻一处静地,听潮、看潮、想潮。那一刻,我们也会明白:潮水不只是自然的奇观,更是心灵的映照;而“心随潮水共悠悠”,不只是诗句,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在变动不居的世界中,保持内心的从容与深情。
白居易的这句诗,穿越千年,依然能打动人心,正因它道出了人类共通的情感:对美的向往,对故土的眷恋,对时间的感怀。当我们念出“郡亭枕上看潮头”,不应只停留在景色的想象,而应继续吟诵:“心随潮水共悠悠”——让心随潮而起,随潮而落,在悠悠的波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