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割坡上牛羊的下一句,是“血染青草岁岁枯”。这句看似粗粝的民谣式短句,实则承载着一段被遗忘的农耕记忆与人与自然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平衡。它并非出自某部典籍,而是流传于西南山区某些村落的古老谚语,最初由老农在放牧时低声吟诵,用以警示后人:对自然的索取,终将以某种方式被偿还。这句话表面粗野,内里却藏着一种近乎哲思的克制与敬畏。
在那些山高林密、耕地稀少的边远村落,牛羊不仅是家庭的重要资产,更是维系生计的命脉。山坡上的草场,是牛羊唯一的食源,而草场的丰茂程度,直接决定了牲畜的膘情与繁殖。草场并非取之不尽。每当春末夏初,草势初长,便有孩童或青壮年手持镰刀,上山割草,为冬日储备饲料。这本是农事中的寻常一幕,但问题往往出在“割”与“留”的尺度上。有些人家为图省事,或贪图一时之利,将整片草坡剃得精光,连草根都不留。牛羊虽能吃饱一时,但来年草场恢复缓慢,甚至出现水土流失、山体滑坡。于是,老人们便用这句“拿刀割坡上牛羊,血染青草岁岁枯”来训诫后辈——割草如割命,过度索取,终将反噬自身。
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远不止于对割草行为的规劝。它其实是一种生态智慧的凝练表达。在传统农业社会中,人们虽无现代生态学之名,却深谙“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道理。草坡如同土地的皮肤,一旦被彻底破坏,土壤失去固着,雨水冲刷之下,泥沙俱下,不仅草难再生,连牛羊的饮水与栖息地也会被污染。更严重的是,草场退化会引发连锁反应:牛羊瘦弱,产奶量下降,幼崽成活率低,家庭经济陷入恶性循环。久而久之,整个村落的牧业生态将难以为继。“血染青草”并非夸张的恐吓,而是对生态失衡后所带来后果的形象比喻——那“血”,是牛羊因营养不良而倒毙的哀鸣,是土地因过度利用而枯竭的叹息,更是人类短视行为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在云南怒江流域的某个傈僳族村落,我曾听一位年逾八旬的老牧人讲述他年轻时的经历。那时村里有个年轻人,人称“快手阿三”,割草最狠最快,别人割一半,他能把整片坡剃光。起初,他家牛羊膘肥体壮,人人羡慕。可到了第三年,那片坡地几乎寸草不生,连最耐旱的狗尾草都难见踪影。那年冬天,一场寒潮来袭,牛羊无草可食,接连倒毙。阿三家的牛死了七头,羊死了二十多只,几乎倾家荡产。老人说,那夜他跪在坡前,看着枯黄的草根,忽然听见风中传来低语,仿佛是草在哭泣,是土地在控诉。从那以后,村里人再不敢“剃坡”,而是学会了“轮割”——每片草坡只割三分之一,留三分之二休养生息,来年再轮换。这种智慧,正是“拿刀割坡上牛羊,血染青草岁岁枯”所蕴含的实践结晶。
如今,随着生态退耕、草场保护政策的推行,许多地区已禁止随意割草,转而推广人工种草、圈养补饲等现代牧业模式。但这句话的价值并未因此消减。它提醒我们,无论技术如何进步,人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不可丢弃。现代社会的“割坡”行为,早已不限于镰刀与草场——过度捕捞、滥伐森林、工业排污,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拿刀割坡”?当海洋鱼类锐减,当森林变成秃山,当河流不再清澈,我们是否也听见了那“血染青草”的回响?
这句话的下一句,不应只是“岁岁枯”,更应是“岁岁醒”。唯有觉醒,才能避免重蹈覆辙。真正的可持续发展,不是停止索取,而是学会在索取与回馈之间找到平衡。就像那位傈僳族老人说的:“草会说话,只是你听不见。你若听,它便教你活。”拿刀割坡上牛羊,割的不只是草,更是人心中的尺度。而血染青草之后,唯有悔悟与修复,才能让岁岁枯荣,终归有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