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有作为上者”一句,语出《论语·泰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后人常以此提炼出“将有作为上者”的精神内核,意指那些胸怀大志、志在天下、肩负责任的人,必先具备超越常人的品格与格局。这句话若仅止于“将有作为上者”,便如未竟之语,悬而未决。其真正的力量,在于它的下一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并非简单的励志口号,而是一条通往卓越的必经之路,是历史长河中无数杰出人物用生命印证的人生法则。
真正的作为,从来不是凭空降临的恩赐,而是历经磨难后的觉醒与升华。古往今来,凡成大器者,无一不是从困顿中崛起,于逆境中磨砺心志。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绝粮七日,仍弦歌不辍,终成万世师表;司马迁遭宫刑之辱,忍辱负重,著《史记》以明志,留下“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鸿篇巨制;王阳明龙场悟道,身处瘴疠之地,衣食无着,却在绝境中参透心学真谛,开创了影响深远的哲学体系。这些人物的共同点,不是天赋异禀,而是面对困苦时的不屈与坚持。他们之所以能“有作为”,正因为他们经历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锤炼。这种锤炼,不是命运的恶意捉弄,而是一种内在的锻造过程——它逼迫人直面自我,剥离虚妄,在极限中认清自己的边界,也发现潜藏的潜能。
更进一步,这种磨炼不仅是身体的苦役,更是精神的淬炼。当一个人被剥夺了舒适、地位、资源,甚至尊严,他必须重新思考:我为何而活?我为何而争?我为何而坚持?正是在这种“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混乱中,人的意志才被真正激活。孟子所言“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正是揭示了这一心理机制:唯有在动荡中保持清醒,在混乱中坚守信念,人才能突破原有的认知框架,发展出原本不具备的能力。这种能力,不是靠读书或模仿得来的,而是在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否定、一次次重新站起中积累而成。曾国藩早年屡试不第,性格刚愎,却在官场沉浮中不断自省,最终“打脱牙和血吞”,成为晚清中兴名臣。他的成长,正是“曾益其所不能”的生动写照——每一次挫折,都成为他心智升级的阶梯。
这种磨炼并非目的本身,而是通向“作为”的手段。许多人误以为苦难值得歌颂,甚至主动寻求痛苦,这其实是对“苦其心志”的误读。真正的智慧在于:苦难本身并无价值,有价值的是人在苦难中的反应与成长。若一个人沉溺于自怜,或在困境中放弃自我,那么再多的“苦其心志”也不过是徒增伤痕。唯有将苦难转化为自我认知的契机,将逆境转化为行动的燃料,才能真正实现“有作为”。“将有作为上者”的下一句,不仅是对前一句的补充,更是对前一句的限定——不是所有有抱负的人都能成为“上者”,只有那些在风雨中不改其志、在挫折中不断精进的人,才能真正配得上“有作为”的评价。
回到当下,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节奏飞快的时代,许多人渴望成功,却不愿付出代价;追求成就,却畏惧挑战。社交媒体上充斥着“速成”“捷径”的幻象,却鲜少有人谈论坚持与忍耐。在这种氛围中,重提“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古老智慧,显得尤为珍贵。它提醒我们:真正的作为,从不是偶然的爆发,而是长期的积累;不是天赋的恩赐,而是意志的胜利。每一个想要“有作为”的人,都必须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接受生活的不确定性,在每一次跌倒后重新定义自己。
“将有作为上者”的下一句,不仅是一句训诫,更是一种人生哲学——它告诉我们,卓越之路从来不平坦,但正是那些看似阻碍我们的障碍,最终成为我们最坚实的阶梯。唯有经历风雨,才能看见彩虹;唯有穿越黑暗,才能抵达光明。当我们真正理解并践行这一句话时,我们才可能真正配得上“有作为”这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