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岭上霜枫艳,雁过长空暮色寒。
这句诗出自一位无名氏之手,却以其清丽苍远的意境,悄然流传于山野之间。每当秋深露重,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人们登临霞飞岭,总会不自觉地吟诵起这前半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将眼前的景致与心中的情思融为一体。那漫山遍野的枫叶,在晨霜的浸润下,红得如血如火,又似晚霞倾泻于林间,风起时,叶影翻飞,恍若天边流霞坠落人间,于是“霞飞岭”之名,便由此而来。而“霜枫艳”三字,不仅写出了枫叶在寒霜中愈发娇艳的奇景,更暗含了生命在逆境中绽放的坚韧之美。真正让这句诗耐人寻味的,是它的下半句——“雁过长空暮色寒”。这后半句,如一声轻叹,将眼前的绚烂拉入更深的苍茫。
当人们驻足岭上,仰头望去,只见一行大雁自南向北,或成“人”字,或列“一”字,在渐暗的天幕中缓缓穿行。它们的鸣叫清越而孤绝,划破寂静的秋空,仿佛在提醒世人:季节已深,归期将至。此时,夕阳西沉,余晖渐散,山风渐冷,暮色如墨般从谷底升腾,将整片枫林笼罩在一种静谧而略带忧伤的氛围中。那“寒”字,既是气温的感知,更是心境的写照。霜枫之艳,是自然的壮美;而雁过暮寒,则是人生的苍凉。两者对照,形成一种张力:美与哀,盛与衰,生与死,在同一个时空里交织。枫叶愈红,愈显其将落;雁行愈远,愈显其孤绝。这并非悲秋的滥调,而是一种对生命节律的深刻体认——绚烂终将归于沉寂,而沉寂中又孕育着新的轮回。
在霞飞岭的传说中,曾有一位书生,秋日独游至此,见霜枫如火,心有所感,挥笔写下“霞飞岭上霜枫艳”,却久久未能续出下句。他徘徊于林间,直至暮色四合,忽闻雁鸣,抬头望见孤雁南飞,背影融入苍茫,心头一颤,提笔写下“雁过长空暮色寒”。那一刻,他顿悟:人生如雁,漂泊无定;心志如火,却终难敌岁月寒凉。他未再归乡,而是隐居岭下,每日观枫听雁,终成一代隐士。后人说,这句诗是他一生的写照,也是所有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者的共鸣。霜枫是梦,是少年意气,是未竟的抱负;而雁与暮寒,则是现实,是漂泊的宿命,是岁月无情的刻痕。正是这种矛盾,让诗句有了灵魂——它不回避美,也不粉饰哀,而是在美中看见哀,在哀中珍惜美。
多年后,霞飞岭成了文人墨客秋日必访之地。他们或携酒独酌,或结伴吟诗,总要在枫林深处寻一处石台,静坐至暮色降临。有人写下“霜枫似火燃秋意”,有人续“归心随雁向天涯”,但终究无人能超越那句“雁过长空暮色寒”的意境。因为它不仅写景,更写心;不仅写秋,更写人生。霜枫之艳,是外在的绚烂;而暮色之寒,是内在的清醒。真正的诗意,不在于堆砌辞藻,而在于能否在刹那的风景中,照见永恒。
如今,霞飞岭的枫叶依旧年年红透,雁群依旧岁岁南飞。游人如织,拍照留念,却少有人真正静心体会那句诗背后的深意。只要有人抬头看见雁影掠过暮空,听见风中传来一声清唳,那“雁过长空暮色寒”的余韵,便会在心底悄然响起。它提醒我们:美是短暂的,但正因短暂,才更值得凝视;寒是必然的,但正因寒,才更显出那一抹红的珍贵。人生如斯,不必强求圆满,只须在这一刻,与霜枫共艳,与暮色同寒,与天地共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