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晚,当《写一封家书》的诗句在春晚舞台上响起,我忽然想起一个久违的词——「有意思」。这并非说它是最好的,而是说它最不像春晚的。那些年,春晚的诗歌节目往往走两个极端:要么是老干部朗诵革命诗词,像《沁园春·雪》这类被红烛映照的古典;要么是明星们吟诵外国诗人的浪漫句子,比如《致大海》。而《写一封家书》偏偏跳出了这种刻板套路,它像一封偷放进你微信夜聊的私信,带着烟火气,又藏着月光。

说起这诗的来历,它来自编剧王宏。这位编剧曾说,他想写一首关于「家书」的诗,因为现在的人很少写信了,手机里的文字像雪花一样飘,但飘不过三分钟热度。于是他写下了「妈妈的手,是这世上最柔软的笔,蘸着岁月的墨,写给远方的我」。这句诗让我想起小时候,父亲在火车站送别时递过来的信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祝考试顺利」,而今天的孩子们连「顺利」二字都懒得写。

更妙的是,这首诗被黄渤和宋祖父演绎时,他们用的不是那种舞台腔,而是带着东北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宋祖父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半生风雨,黄渤则像北方的汉子,把「家书」念得像刚出炉的面包,带着麦芽糖的甜。当他们念到「时间是个邮差,总在邮票未粘牢时溜走」时,我看见台下有人在擦眼角,有人举起手机对着屏幕录像,还有人在朋友圈发出了「家书已读」的表情包。

这种「有意思」还体现在它的传播方式。它没有在春晚结束后很快消失,而是像病毒一样在社交媒体上疯长。人们改编它,切分它,配上各种生活片段:凌晨赶论文的学生、加班到深夜的白领、独自在异乡过年的老人……每个人都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甚至有公司把它做成企业宣传片,还有幼儿园把它编成手指谣教给小朋友唱。这让我想起一个现象:为什么《写一封家书》能火?因为它不是在说「家书」,而是在说「我们」。

其实,春晚的诗歌节目常常陷入一个困境:它们要么过于仪式化,像在进行某种文化表演;要么过于个人化,像在私人日记里涂鸦。而《写一封家书》找到了一种平衡,它既保留了诗歌的语言特质,又融入了现代生活的节奏。它的「有意思」,正在于它用最传统的主题,说着最现代的孤独;用最古典的意象,描绘着最真实的焦虑。

当2019年的春晚落下帷幕,《写一封家书》并没有像往年那样被迅速遗忘。它像一颗时间胶囊,被埋进亿万观众的记忆里,等待着某一天被挖出来,重新读一遍。或许,这就是诗歌在春晚舞台上最有趣的模样——它不是被朗诵的文本,而是被生活重新发现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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