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观音立日上,佛光普照海云开。
这句诗出自明代诗人李梦阳的《普陀山》,描绘的是南海普陀洛伽山上观音菩萨圣像矗立于朝阳初升之时的壮丽景象。每当晨曦破晓,金轮跃出海面,万道霞光洒落在观音立像之上,仿佛菩萨自光明中显现,慈悲垂目,俯视众生。此情此景,不仅令游者心魂俱震,更让无数信众与文人墨客在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观音立日上,不只是自然与信仰的交融,更是一种精神境界的象征——在混沌中见光明,在尘劳中见清净。
普陀山作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自古便是观音菩萨的道场。据《华严经》记载,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其中第二十八参即在普陀洛伽山得观音教化。千百年来,无数僧侣、信徒、文人踏浪而来,只为在潮音洞前听一听海潮如诵经,在紫竹林中寻一寻菩萨足迹。而“又见观音立日上”这一句,正是对这种千年信仰的凝练写照。它并非单纯写景,而是借景抒怀,以日出喻智慧,以观音喻慈悲,以“立”字显其庄严不动,以“又见”二字道出轮回中重逢的宿命与感动。每一次“又见”,都是心与佛的再度相遇,是凡夫在尘世中重新忆起本心的契机。
在当代社会,物质繁荣与精神焦虑并存,人们在快节奏中迷失方向,心灵常感空虚与不安。此时重读“又见观音立日上”,其意义已超越宗教范畴,成为一种文化隐喻。日出象征希望与新生,观音象征无私的关怀与智慧的指引。当一个人于困顿中抬头,看见朝阳初升,仿佛观音立于其上,那并非迷信,而是一种心理的慰藉与精神的唤醒。它提醒我们:无论身处何境,总有一束光在前方,总有一种慈悲在注视。这种“又见”,是记忆的复苏,是信念的重燃。许多人在人生低谷时,因读到这句诗而重新振作;也有人在异国他乡,于清晨远眺东方,心中默念此句,顿觉故乡与信仰从未远离。
更进一步,这句诗也映照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之间的深层关系。观音“立”于日上,并非凌驾于自然,而是与天地融为一体。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是以静默之姿,与朝阳、海风、云霞共呼吸。这种“立于其上而不显其高”的境界,正是东方哲学中“天人合一”的体现。现代人常与自然疏离,在钢筋水泥中忘记四季流转,而“又见观音立日上”则像一声温柔的提醒:我们本应如观音一般,立于天地之间,心怀光明,却不失谦卑。当我们学会在清晨静观日出,在喧嚣中保持内心的宁静,便是在践行一种“日日是好日”的生活智慧。
这句诗中的“又见”二字尤为耐人寻味。它不写“初见”,而写“又见”,暗示着一种循环往复的宿命与觉悟。人生如海,潮起潮落,我们常在迷失与觉醒之间来回。每一次“又见”,都是对初心的一次确认。观音从未离开,只是我们因尘劳遮蔽而视而不见。当某一日,心镜拂尘,光明重现,便“又见”观音立于日上——那不仅是外在的景象,更是内在觉醒的映照。这种“又见”,是修行者的顿悟,是凡夫的顿醒,是文化记忆在个体生命中的复苏。
回望历史,无数文人以“观音立日”为题,赋诗撰文,寄托情怀。清代诗人袁枚曾言:“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直至观音立日上,方知山水即心。”这正说明,这句诗早已超越其字面意义,成为中华文化中一种精神图腾。它不局限于佛教信仰,而是升华为一种普世价值:在纷扰世界中寻找内心的光明,在平凡生活中体悟非凡的慈悲。
又见观音立日上,佛光普照海云开。这不仅是普陀山的晨景,更是每个人心中应常存的一幅图景。当我们学会在清晨静心观照,在困境中保持希望,在喧嚣中守护宁静,便是在践行这句诗的真谛。观音不在远方,而在我们每一次抬头望向朝阳的瞬间;佛光不在天上,而在我们心中那一念慈悲的升起。
终其一生,我们都在寻找那束光。而真正的光,从来不在别处,就在我们“又见”的刹那——那一刻,观音立于日上,而我们,也终于立于光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