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寂寞烟火的下一句,是城下无人拾取的余烬。

这句诗出自一位不知名的旅人,写在边陲小镇一座废弃城楼的砖缝之间,墨迹早已被风雨洗得斑驳,却仍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苍凉。它像一声轻叹,被风卷起,又悄然落下,落在历史的缝隙里,落在那些被遗忘的瞬间中。人们常说,烟火是热闹的象征,是节日的欢庆,是人间烟火的温度。可当烟火燃尽,城上只剩寂寞,那热闹便成了一种反衬,一种对喧嚣的否定,一种对存在本质的追问。

那城,是西北边陲的一座古关隘,名为“云戍”。据地方志记载,它建于三百年前,曾是抵御外敌的重要屏障,也曾是商旅往来的咽喉要道。城楼巍峨,青砖厚重,城墙蜿蜒如龙脊,在荒原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然而随着边境安定,商路改道,云戍渐渐被遗忘。驻军撤走,百姓迁离,城楼成了野鸟的巢穴,砖缝里长出了荒草。每到黄昏,夕阳斜照,城头便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昔日荣光仍在低语。而每当夜深人静,若有若无的烟火气便从城头升起——不是人为燃放,而是风卷起残存的灰烬,在月光下飘散,像一场无人观赏的独舞。

有人曾在城头发现一截烧焦的竹筒,筒身刻着半句诗:“城上寂寞烟火”,下半句却已模糊不清。后来,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守墓人,在城外的乱坟岗整理旧物时,翻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扉页上写着:“若有人见此,请续下句。”日记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守城士兵,名叫林远。他在云戍驻守的第五年,边境突发战事,援军迟迟未至。城破前夜,他点燃了最后一批烟火,不是为了求援,而是为了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传递一个信号——他还活着。烟火升腾,照亮了整片夜空,也引来了敌军的箭雨。他站在城头,看着烟火在风中碎裂,像一场盛大的告别。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烟火燃尽时,城已非城,人亦非人。若有人见此句,请代我续下:城下无人拾取的余烬。”

这句续写,并非修辞,而是实境。林远死后,无人收尸,无人立碑,连他的母亲也早已在饥荒中离世。他的烟火,成了天地间最孤独的信号,升腾而起,又悄然坠落,无人回应,无人铭记。那余烬,是记忆的残骸,是情感的灰烬,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尘。它不声不响,却承载着一个人的全部存在——他的思念、他的恐惧、他的坚持,以及他最终被世界遗忘的结局。

后来,有诗人途经此地,在城头读到这句残诗,心有所感,写下了一篇短文,题为《余烬》。他在文中写道:“我们总以为,烟火是向上的,是奔向光明的。可真正的烟火,往往是在坠落中完成的。它升得越高,落得越深;燃得越烈,灭得越静。而最深的寂寞,不是无人观看,而是无人记得它曾燃烧过。”他进一步指出,现代社会看似喧嚣,实则比任何时代都更擅长遗忘。我们每天刷过无数条动态,点赞无数张照片,却很少真正记住一个人的眼神、一句低语、一次沉默。我们拥有前所未有的信息量,却失去了对细节的凝视与对记忆的珍重。那些被算法推送的“热点”,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转瞬即逝的烟火,燃尽后,连余烬都无人拾取。

云戍城头的烟火,成了某种隐喻。它提醒我们,真正的纪念,不在于盛大的仪式,而在于对微小瞬间的凝视;不在于喧嚣的欢呼,而在于静默中的铭记。一个名字,一句诗,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都可能是一座城、一个时代的余烬。而我们,是否愿意俯身,去拾起那些被风吹散的灰烬?是否愿意在记忆的荒原上,为某个人、某件事,重新点燃一簇微火?

城上寂寞烟火的下一句,是城下无人拾取的余烬。

而再下一句,或许应是:有人俯身,轻轻将它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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