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仞上摩天的下一句,是“一掌撑开万壑烟”。这句诗出自清代诗人袁枚的《登华山》,全句为:“五千仞上摩天,一掌撑开万壑烟。身在云端呼不应,始知高处不胜寒。”这句诗不仅描绘了华山高耸入云、雄奇险峻的自然景观,更通过诗人登临绝顶时的心理体验,传达出一种对人生境界的深刻体悟。它既是对自然伟力的礼赞,也是对精神高度的叩问,更是一种对孤独与超越的哲学思考。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山从来不只是地理意义上的存在,它承载着深厚的文化意蕴与精神象征。五岳之一的华山,以“奇险天下第一山”著称,自古便是修道者、隐士、文人墨客向往的圣地。华山之险,不仅在于其千尺幢、百尺峡、苍龙岭等险道的物理高度,更在于它象征着一种精神的攀登——一种对自我极限的挑战,对世俗羁绊的超越。袁枚笔下的“五千仞上摩天”,并非简单的数字堆砌,而是以夸张的笔法,将华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雄姿具象化。“仞”是古代长度单位,一仞约等于七尺,五千仞即三万五千尺,虽非精确测量,却以诗意的夸张,凸显了山势之高,仿佛已触及天穹,与星辰对话。这种“摩天”之境,不仅是空间的极致,更是精神境界的投射。
而“一掌撑开万壑烟”,则从视觉与心理两个层面,进一步深化了这种意境。当诗人立于峰顶,俯瞰脚下,只见群山如浪,云雾翻腾,万壑纵横,烟霭缭绕,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被他一手拨开。这里的“一掌”并非实指,而是一种象征性的动作,是精神力量的具象化表达。它象征着人在面对浩瀚自然时的从容与掌控感,也暗喻着一种“以心御物”的哲学境界。在道家思想中,“掌”可通“道”,掌开云雾,即是心开迷雾,是顿悟与觉醒的象征。当人真正站在高处,视野开阔,心志清明,便能“撑开”世俗的遮蔽,看清万物的本相。此时,云雾不再是障碍,而是被“撑开”的对象,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阶梯。这种从“被遮蔽”到“被撑开”的转变,正是精神升华的过程。
诗人并未止步于对壮丽景象的赞美。紧接着的“身在云端呼不应,始知高处不胜寒”,笔锋陡转,由外在的壮美转入内在的孤寂。当人真正登临绝顶,脱离了尘世的喧嚣,却也失去了人间的回应。在云端呼喊,无人应答,唯有风声与寂静。这种“呼不应”的孤独,正是高处之“寒”的真正来源。它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精神上的疏离与寂寞。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当一个人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必然要承受相应的代价——被误解、被孤立、被遗忘。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慨,不仅出现在袁枚的诗中,也贯穿于屈原的“举世皆浊我独清”,陶渊明的“欲辨已忘言”,苏轼的“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它揭示了一个永恒的命题:真正的超越,往往伴随着孤独;真正的清醒,常常意味着疏离。
从“五千仞上摩天”到“一掌撑开万壑烟”,再到“高处不胜寒”,袁枚的诗句构成了一条完整的心理轨迹:从仰望到攀登,从征服到反思。它提醒我们,人生中的每一次“登高”,都不应仅仅停留在对高度的追求上,更应思考登高之后的意义。是俯视众生的傲慢?是超然物外的清高?还是对生命本质的更深理解?真正的“摩天”,不仅是身体的上升,更是心灵的净化与智慧的觉醒。当人站在高处,看到的不仅是风景,更是自己。
“五千仞上摩天”的下一句,“一掌撑开万壑烟”,不仅是对自然奇观的描绘,更是对精神境界的隐喻。它告诉我们: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征服多少外物,而在于能否以一颗清明之心,拨开迷雾,看见本真。而当我们终于站在高处,也需清醒地意识到,那“不胜寒”的,不是山风,而是人心的孤独与对理解的渴望。唯有在孤独中坚守,在清醒中前行,才能真正抵达“摩天”之境——那不仅是地理的巅峰,更是灵魂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