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随平野尽”的下一句是“江入大荒流”。
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李白的《渡荆门送别》,全诗为:“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其中,“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是千古传诵的名句,描绘的是诗人乘船出三峡、过荆门后所见的壮阔景象。山势渐隐,原野平阔,长江奔涌而出,汇入无垠的荒原,视野由逼仄转为开阔,天地之间气象万千。这句诗不仅写景如画,更蕴含了诗人对未知旅程的憧憬与对故土的深情回望。
在文学的长河中,李白的这句诗之所以能穿越千年仍熠熠生辉,不仅在于其语言的凝练与意象的雄奇,更在于它精准地捕捉了人在自然巨变中的心理体验。当诗人从蜀地崇山峻岭中穿行而出,眼前豁然开朗,山势退去,平野延展,长江如脱缰之马奔涌向前,这种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被“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十个字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这里的“随”字极具动感,仿佛山是主动退让,为江流让出一条坦途;而“入”字则赋予江水一种义无反顾的气势,它不再受峡谷束缚,直入广袤无垠的大荒——这不仅是地理空间的转换,更是诗人精神世界的拓展。李白此时正值青年,辞亲远游,心怀天下,诗句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挣脱束缚、拥抱世界的豪情。
进一步细读,“山随平野尽”中的“尽”字,并非简单的消失,而是一种渐进式的消隐。山势并非突兀地断裂,而是随着地势的平缓,逐渐低伏、隐没于地平线之下,如同人生的某个阶段悄然落幕。而“江入大荒流”则象征着新的开始——江水奔涌向前,进入一片未知的辽阔领域。大荒,原指边远荒凉之地,但在李白的笔下,却并非荒芜,而是充满生机与可能的天地。这种从“尽”到“流”的转变,暗含了生命由封闭走向开放、由熟悉走向未知的哲学意味。诗人并未因山的消失而感伤,反而因江的奔流而振奋,这种情绪的转折,正是盛唐气象的缩影:开放、自信、进取。同时,江水的“流”也暗喻着时间的流逝与人生的前行,它不因人的眷恋而停留,也不因山川的阻隔而止步,正如诗人对理想的追求,永不停歇。
从艺术手法上看,这两句诗对仗工整,音韵铿锵。“山随”对“江入”,“平野尽”对“大荒流”,动词与名词的搭配精准有力,画面感极强。诗人通过“随”与“入”两个动态动词,将静态的山川转化为流动的生命体,赋予自然以人格化的力量。山不再是沉默的屏障,而是主动退让的见证者;江也不再是普通的河流,而是承载着理想与意志的使者。这种“以我观物”的审美视角,正是李白诗歌最动人的特质之一。他从不孤立地写景,而是将情感、志向、人生体验融入其中,使自然成为心灵的镜像。当江水奔入大荒,诗人也仿佛随之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精神世界,那里有明月如镜高悬,有云霞幻化成海市蜃楼,更有对故乡的深切眷恋——“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正是这种情感的延续。江水虽奔向前方,但它的源头仍在故乡,正如诗人的根,始终深扎于故土。
回望整首诗,“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不仅是写景的巅峰,更是诗人内心世界的写照。它展现了一种从封闭走向开放、从熟悉走向未知的生命历程,也揭示了人与自然之间深刻的精神共鸣。在当代,当我们身处城市的高楼林立之中,或许很难亲眼见到“平野尽”与“大荒流”的壮阔景象,但李白所传递的那种冲破局限、拥抱世界的勇气与胸襟,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人生如行舟,总会经历山重水复,也终将迎来柳暗花明。当我们走出舒适区,面对未知的挑战时,这句诗便如一声清越的号角,提醒我们:山会尽,江会流,前路虽远,终将抵达。
“江入大荒流”不仅是对“山随平野尽”的自然承接,更是对人生境界的诗意升华。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成长,不在于固守原地,而在于勇敢地随江入海,汇入那片辽阔的未知。李白用短短十个字,写尽了自然的壮美与人生的壮阔,也让我们在千年之后,仍能从中汲取前行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