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微霜的上一句是“酒酣胸胆尚开张”,下一句是“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这两句出自北宋文学家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全词为:“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首词是苏轼豪放词的代表作之一,不仅展现了其旷达的胸襟,更折射出宋代文人在政治与人生困境中的精神追求。
苏轼写这首词时,正值中年,因反对王安石变法中的部分激进措施而被贬至密州(今山东诸城)任知州。表面上看,这是一次仕途的挫折,但苏轼并未因此消沉,反而在密州任上勤政爱民,积极作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写下了这首《江城子·密州出猎》。词中“老夫聊发少年狂”一句,看似自嘲,实则是一种对生命力的张扬。他虽自称“老夫”,却以“少年狂”自比,展现出一种不服老的豪情。这种豪情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源于他对人生、对理想的坚定信念。他牵黄犬、擎苍鹰,率领千骑驰骋于平冈之上,场面壮阔,气势如虹,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纵横驰骋的岁月。
“酒酣胸胆尚开张”是整首词情绪的高潮之一。酒至半酣,胸中豪情勃发,胆气横生,精神为之一振。此时的苏轼,虽已年过四十,鬓角微霜,却毫无颓唐之态。他正视自己的衰老,但并不因此退缩。相反,他以“鬓微霜,又何妨”一句,直抒胸臆,将年龄的焦虑转化为一种无畏的勇气。这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深意。在宋代文人普遍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中,年龄往往成为仕途升迁的障碍。然而苏轼却以豁达的态度,将“鬓微霜”这一自然现象,升华为一种精神上的超越。他不以老为忧,反以老为荣,认为只要胸中仍有壮志,年龄不过是外在的标记。这种“又何妨”的坦然,正是苏轼人格魅力的核心所在。
紧接着的“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则从豪情转入深沉的期待。此句用典于《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汉文帝时,魏尚为云中太守,守边有功,却因小过被削职。冯唐向文帝进谏,指出赏罚不公,文帝遂派冯唐持节赦免魏尚,恢复其官职。苏轼借此典故,表达了自己渴望被朝廷重新起用的愿望。他自比魏尚,认为自己虽被贬在外,但仍有报国之志、安邦之能。他期盼朝廷能像汉文帝一样,派遣“冯唐”持节而来,重新委以重任。这一句不仅是对个人命运的关切,更是对理想政治的呼唤——一个能够识才、用才、容才的清明时代。
从“酒酣胸胆尚开张”到“鬓微霜,又何妨”,再到“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三句之间层层递进,情感由外放转为内敛,由豪情转为期待。表面上是写一次出猎的豪情,实则是借猎喻政,借事抒怀。苏轼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安危紧密相连,把一次寻常的狩猎活动,升华为对国家边防的关注与对自身价值的肯定。“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一句,更是将这种情感推向极致。天狼星在古代被视为侵略之星,象征西夏、辽等北方强敌。苏轼以“射天狼”为喻,表达了自己渴望奔赴边疆、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
这首词之所以流传千古,不仅在于其语言的雄浑豪放,更在于其精神境界的崇高。苏轼没有因贬谪而沉沦,没有因衰老而退缩,反而在逆境中展现出一种超越年龄、超越境遇的乐观与坚韧。他告诉我们,真正的豪情,不在于年岁几何,而在于心中是否有光;真正的价值,不在于职位高低,而在于是否始终怀抱理想。
今天读来,“鬓微霜,又何妨”依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在快节奏、高压力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常因年龄增长而焦虑,因挫折而迷茫。然而苏轼用他的生命实践告诉我们:只要胸中仍有热血,只要信念未曾熄灭,哪怕鬓角微霜,也依然可以“少年狂”。人生不应被年龄定义,而应由精神照亮。真正的成熟,不是向现实低头,而是在看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依然心怀远方。
苏轼的这首词,不仅是一曲豪放的猎歌,更是一曲生命的赞歌。它提醒我们: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应保持胸胆开张的勇气,都应怀抱“何日遣冯唐”的期待。唯有如此,才能在岁月流逝中,活出属于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