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荆钗”三字出自唐代诗人杜甫的《北征》一诗,原句为:“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海图拆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裋褐。老夫情怀恶,呕泄卧数日。那无囊中帛,救汝寒凛栗。粉黛亦解苞,衾裯稍罗列。瘦妻面复光,痴女头自栉。学母无不为,晓妆随手抹。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生还对童稚,似欲忘饥渴。问事竞挽须,谁能即嗔喝?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新归且慰意,生理焉能说?贵荆钗布裙,平昔未为拙。”此句“贵荆钗布裙”前一句为“新归且慰意,生理焉能说”,后一句为“平昔未为拙”。

这句诗出自杜甫在安史之乱期间自凤翔赴鄜州探亲途中所写的长篇叙事诗《北征》。全诗五百字,以沉郁顿挫的笔调,记录诗人归家途中的所见所感,既抒发个人流离之苦,又折射出战乱时代下百姓的困顿与坚韧。其中“贵荆钗布裙”一句,表面写家中妻女虽贫寒却仍保有尊严与朴素之美,实则寄托了诗人对乱世中人性本真、家庭温情的珍视,也暗含对浮华世风的批判与对朴素价值观的推崇。

在“新归且慰意,生理焉能说”一句中,杜甫刚抵达家门,看到妻女虽衣衫褴褛、生活困苦,却因亲人归来而面露喜色。他内心百感交集,既为团聚而欣慰,又为生计无着而悲叹。“生理焉能说”五字,道尽乱世中百姓生存之艰——所谓“生理”,本指生计之道,但在战乱频仍、赋税沉重、田园荒芜的背景下,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系,更遑论经营家业。正是在这“不可说”的困顿中,诗人却看到了比物质更可贵的东西:那便是家人之间不离不弃的温情,是贫贱不移的操守,是“荆钗布裙”所象征的朴素人格。

“贵荆钗布裙”中的“贵”字,是整句诗眼。荆钗,是贫家妇女所戴的荆条发钗;布裙,是粗布制成的衣裙。二者皆为贫寒之象,但在杜甫笔下,却被冠以“贵”字,形成强烈反差。这一“贵”,并非指其物质价值,而是指其精神价值——在礼崩乐坏、奢靡成风的乱世,能守贫持节、不慕虚荣,反而成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品格。杜甫之妻杨氏,出身官宦之家,却随夫颠沛流离,无怨无悔。诗中“瘦妻面复光,痴女头自栉”等句,生动描绘了她虽面黄肌瘦,却因丈夫归来而容光焕发,女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梳理头发,展现出一幅贫寒却温馨的家庭图景。这种“贵”,是人格的高贵,是情感的纯粹,是乱世中一盏不灭的灯火。

而“平昔未为拙”一句,则进一步升华了主题。诗人回顾往昔,虽常处贫贱,但从未因穿布裙、戴荆钗而自惭形秽。他坦言,这种生活“未为拙”——并非笨拙,亦非低人一等,反而是一种值得坚守的本真。这里的“拙”,既可理解为“笨拙”,也可引申为“质朴”。在杜甫看来,真正的智慧不在于追逐浮华,而在于安于本分、守持初心。这种思想,与儒家“安贫乐道”的理念一脉相承,也与道家“见素抱朴”的哲学遥相呼应。在物质匮乏的时代,精神的高贵反而得以凸显。

杜甫写此诗时,已年近半百,历经仕途坎坷、战乱流离,对人生有了更深的体悟。他不再追求功名利禄,而是将目光投向家庭、投向日常、投向那些被世人忽视的平凡之美。“贵荆钗布裙”不仅是对妻子的赞美,更是对整个底层女性在乱世中坚韧生存状态的礼赞。她们没有华服美饰,却以勤劳、坚韧、慈爱维系着家庭的完整;她们不登庙堂,却以朴素之德守护着人间的温度。

从更广阔的文化视角看,“荆钗布裙”早已超越个人生活的范畴,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贤妻良母”与“安贫乐道”的象征。后世文人常以“荆钗布裙”形容女子不慕荣华、安于清贫的美德,如《列女传》中记载的贫女、宋代话本中的贤妇,皆以此为典范。杜甫此句,正是这一文化意象的重要源头。它提醒人们:在动荡的时代,真正的“贵”不在于外在的装饰,而在于内心的坚守;不在于物质的丰盈,而在于精神的丰沛。

今天重读“贵荆钗布裙”,其意义并未因时代变迁而褪色。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当下,人们反而更容易迷失于消费主义的洪流,追逐品牌、攀比奢华,却忽略了家庭、亲情与本真生活的价值。杜甫的诗句如同一面镜子,照见我们内心的浮躁与空虚。它提醒我们:真正的幸福,或许不在于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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