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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论沈从文小说的民俗意蕴
一、研究缘起——文学创作中的民俗文化选择取向
(一)沈从文概况及其特色分析
19,沈从文出生于湖南省凤凰县[1]。二十二岁时,他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自称“最先的职业作家”。[2]
身为凤凰人的沈从文,湘西的民俗风情对他的创作意义重大。在《从文自传》中,他写道:“我就是一个不愿明白道理却永远为现象所倾心的人。”“我永远不厌倦的是‘看’一切。”[3]
(二)沈从文作品的民俗价值确定——以小说为例进行研究
沈从文在《阿丽思中国游记》(第一卷·后序)中写道:“说到学力,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另外我有点话,我没有读书,与其说是机会,不如说是兴趣吧。” [4]凭借写作,沈从文从一个他口中的“乡下人”跻身上流社会。然而,他也曾受到许多人的批判。郭沫若在1948年写的《斥反动文艺中》把沈从文放在反革 命反人类的位置上大肆批判。[5]所幸的是经过历史和时间的检验,其作品中隐含于乡土风俗之下的独特的美感终于为世人所见。
二、风情画卷——沈从文小说的民俗特色
沈从文出生、生长都在湘西地区,他的小说作品中许多都是关于湘西地区人情风貌的描绘。其中交通民俗、节日民俗、婚丧礼仪、神巫崇拜、民歌俗语等在小说中体现最多,也最让人印象深刻。
(一)“碾坊”、“渔船”——湘西农业生产民俗的体现
作者对许多故事发生地的农业民俗并没有着力描绘,但我们却能从许多方面看出。如小说《三三》一开头就描述了一座碾坊,“从碾坊往上看,看到堡子里比屋连墙,嘉树成荫,正是十分兴旺的样子。”
再如渔业民俗,“三三”家门前的小溪时常有人钓鱼,遇得到不熟的人来钓鱼,三三总会着急的喊:“娘,娘,你瞧,有人不讲规矩,钓我们的鱼。”鱼水之乡总 免不了写到船,小说《丈夫》中描绘了湘西河畔的妓船。沈从文在一篇《我的写作与“水”的关系中》详细写出了“水”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我 学会用小小脑子去思索一切,全亏的是水,我对宇宙认识的深一些,也全亏的是水。”[6]
(二)“百衲衣”、“糯米”、“吊脚楼”、“官路”——日常生活民俗的体现
根据童话改编的小说《阿丽思中国游记》记述小孩子穿百衲衣的风俗,“原来这衣服是一百人的小衣襟做成,而且这是一百个做把总的小衣襟。”
再来说饮食方面,《边城》中写到:“冬天的白日里,到城里去,便只见各处人家门前各晾晒有衣服同青菜;红薯带藤悬挂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装满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壳果,也多悬挂在檐口下。”
除了衣食,“吊脚楼”也是沈从文小说中常常提到的。《丈夫》中写到:“河中涨了水,平常时节泊在河滩的烟船、妓船,离岸极近,全系在吊脚楼下的支柱上。”
说完衣、食、住,最后是“行”的方面。除了船只,《黔小景》中还刻画了两个“官路”上的商人,“官路上,最多是小商人,这些活动分子,似乎为一种行路的义务,常年从不休息。”
(三)“赛龙舟”、“腊八粥”——湘西传统节日民俗的体现
《边城》中详细描绘了端午节当地人赛龙舟的传统习俗,“船和船的竞赛,人和鸭子的竞赛,直到天晚方能
完事。”
小说《腊八粥》中描写腊八节小孩子吃腊八粥,“栗子会已烂到认不清楚了罢,赤饭会煮的浑身成了患水患胀病那样了罢,花生仁吃来总以麦冬冬的了!”。
(四)“出生”、“婚嫁”、“丧葬”——湘西人生过渡仪礼习俗的体现
小说中关于出生、婚嫁、丧葬的礼仪也有描绘。就拿出生礼来说,《萧萧》中萧萧生下了她与花狗的儿子,“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
《萧萧》主要描写一个叫萧萧的十二岁女孩做人家的童养媳。“乡下人吹唢呐接媳妇,到了十二月是成天会有的事情。”
此外还有丧葬仪礼,《边城》中爷爷去世时是这样描绘的:“到了预先掘就的方阱边,老道士照规矩先跳下去,把一点朱砂颗粒同白米安置到阱中四隅及中央,又烧了一点纸钱,念了一个安魂咒爬出阱时就要抬棺木的人动手下葬。”
(五)“神巫”、“傩神”——湘西民间信仰的体现
小说有许多表现湘西人民对傩神的崇拜。如《长河》中老水手想起了本地常见的“旱龙船”:“条案大小一个木架子,敬奉有红黑人头的傩公傩母,一个人扛起来三山五岳游去,上面还悬系着十个命大孩子的寄名符,照传说拜傩公傩母做干儿子,方能长命富贵。”
除了傩神崇拜,神灵崇拜在小说中也很普遍。最具代表性的是小说《龙朱》:“使龙朱生长得如此壮美,是神的权力,也就是神所能帮助龙朱的唯一事。”
(六)“民歌”、“俗语”——湘西民歌习俗的体现
唱歌是许多少数民族必不可少的爱好。作者写入《神巫之爱》里的那首“神巫之歌”,大概就是代表作。
除了唱歌,听戏也是人们的.重要情趣。《丈夫》中丈夫去看媳妇,媳妇从岸上回到船上时给他带回一把胡琴,丈夫高兴的拉起《孟姜女哭长城》。
沈从文的小说创作中,在语言方面运用了许多俗语、方言,有许多口语化表现,通俗易懂。在乡土小说题材中,沈从文用当地人的口吻塑造人物,就如《柏子》中 船妓与柏子的对话,柏子问妇人昨晚有人来没,那妇人开口便骂道:“来你妈!别人早就等你,我算到日子,我还算到你这尸……”。
沈从文的小说也有许多是从佛经故事或者童话改编而来,如《阿丽思中国游记》就是改编自《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三、文化功能——沈从文小说民俗叙事的意义
(一)文学发展
1、文学创作
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沈从文都立足于小人物、小环境的普通生活,这也是他的文字总能保持新鲜活泼的原因之一。在《水云》中,沈从文就声称:“我是一个得以一切无信仰的人,却只信仰生命。”[7]
这种民俗叙事视角影响了当时许多作家的创作,在司马长风的《论沈从文小说的创作中》,他就这样说道:“虽然,沈从文的第一流作品,到1929年以后,即 到三十年代才出现,但是他的初期作品在当时仍属鹤立鸡群,大部分诞生期和成长期的作家,都望尘莫及。”[8]在西方,沈从文的研究已经有七十余年,在罗曼 的《读过了边城》一文中这样写道:“作者有他独创的风格,有他个人的笔力,认识怎么样,是绝对不会为别人所模仿的。”[9]
2、文学思想
沈从文自己惯以乡下人自称,在《习作选集代序》中他说:“我实在是个乡下人,说乡下人我毫无骄傲,也不在自贬,乡下人照例有根深蒂固永远是乡巴佬的性 情,爱憎和哀乐自有它独特的式样,与城市中人截然不同。”[10]在《答凌宇问》中他也说:“写都市,我接触面较窄,不易发生好感是事实。”[11]当问 到他的一些作品中是否有人生莫测的命定论倾向时,他说:“我没有那么高深寓意,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从试探中完成一个作品,我最担心的是批评家从我的习作中 找寻人生观或者价值观。”[12]

无论是乡土小说还是都市小说,他的这种“文学贴近一般人生,在俨然俗气的情形中发展”的文学思想对当时和以后的文坛来说,都是一种开拓。吴晓东在《长河中的传媒密码》的开头就这样写到:“20世纪中国文学中传达出浓郁的本土气息的莫过于沈从文的作品。”[13]
(二)民俗学发展
1、对普通读者来说
沈从文早在1935年在《给一个读者》里就谈到:“应从别人的作品上了解那作品整个的分配方法,注意他如何处理文字如何处理故事,也可以说看的应深一层。”[14]对于广大读者来说,读沈从文的小说,在获得一定文学享受的同时,也能了解到一定的民俗知识。
2、对民俗学者
沈从文的文学创作,实现了他做一个“地方风景记录人”的愿望。对从事专门民俗研究的学者来说,沈从文的小说对湘西地区的民俗文化有许多直接描绘,这些为民俗研究提供了参考资料。
(三)作者自身发展
林蒲在《沈从文先生散记》中曾说:“在西南联大任教时,沈从文收到左的或右的打击。沈从文的路子是寂寞的,他总是默默地固执走着他的寂寞的路子。”[15]但孤独和寂寞也让他发现了真正的自己。
结语:沈从文的小说作品,对在除文学以外的其他领域,如考古学、人类学、社会学、民俗学等都有重要意义。他的文字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就像坐在翠翠爷爷的渡船上,听着夜晚船妓的歌声,让我们在品读中了解独特的民俗风光,体味生命的细水长流。
注释:
[1]美丽凤凰古城对沈从文的文学创作具有重要影响,它同瞿秋白的家乡福建长汀被路易·艾黎称为中国最美丽的两座县城。
[2]参考糜华菱:《沈从文生平简表》,《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忆沈从文》,岳麓书社,。
[3]沈从文:《从文自传—女难》,《沈从文精选集》,北京燕山出版社,,第412页。
[4]沈从文:《阿丽思中国游记》,新月书局,1928年。
[5]郭沫若:《斥反动文艺》,《大众文艺丛刊》1948年3月1日第一辑《文艺的新方向》。
[6]沈从文:《沈从文全集》,北岳文艺出版社,,第17卷。
[7]沈从文:《沈从文全集》,北岳文艺出版社,年12月,第12卷。
[8]司马长风:《未熟的天才-沈从文》,选自《中国新文学史》,香港昭明出版社,1975-1978年。
[9]罗曼:《读过了边城》,《北辰报·星海》,1934年12月16日。
[10]沈从文:《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国闻周报》1936年1月1日第13卷1期。
[11]沈从文:《答凌宇问》,《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0年12月第四期,第14问。
[12]沈从文:《答凌宇问》,《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0年12月第四期,第10问。
[13]吴晓东:《长河中的传媒符码——沈从文的国家想象和现代想象》,《视界》第12期。
[14]沈从文:《沈从文文集》,广州:花城出版社,1987年,第11卷,第310页。
[15]荒芜:《我所认识的沈从文》,岳麓书社,1987年,第173页。
参考文献:
[1]沈从文.湘西散记[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04-01.
[2] 旷新年.解读沈从文经典—边城的田园牧歌[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06-01.
[3] 沈从文.沈从文全集[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2-01.
[4] 沈从文.从文自传[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1-01.
[5] 刘洪涛,杨瑞仁.沈从文研究资料(上下册)[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06.
[6] 黄永玉.黄永玉谈沈从文[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09-20.
[7] 田伏隆,向成国.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忆沈从文[M].长沙:岳麓书社,-02.
[8] 凌宇.从苗汉文化和中西文化的撞击看沈从文[J].文艺研究.1986(2).
[9] 赵园.沈从文构筑的“湘西世界” [J].文学评论.1986(6).
[10] 赵学勇.沈从文与东西方文化[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0.
篇2:论沈从文《边城》中的水文化意蕴
一、沈从文与水的不解之缘
在《我的写作与水的关系》一文中,沈从文一再强调自己“文学事业”的基础并不是建筑在一本或一堆“合用的书”上,而只是建筑在“水”上。沈从文是一位将水溶进自己生命的作家,水既是他性格的写照,也是他作品的灵魂。沈从文出生于依山傍水的湘西凤凰,湘西水系发达,自古就有“五溪”之称。沈从文生于斯长于斯,水深深地透进沈从文的血液,滋养着他的思想和性情。对于水的性格,沈从文也作了如下分析:“水的德性为兼容并包,柔弱中有强韧,从表面看,极容易范围,其实则无坚不摧。”〔1〕沈从文实际上是以心灵和精神来与水沟通,在水的滋养中,沈从文逐渐形成了对生命的领悟:“我是对一切无信仰的人,却是信仰生命”〔2〕;“一个人过于爱有生的一切时,必因为在一切有生中发现了‘美’,亦即发现了‘神’”〔3〕;“美固无所不在,凡属造形,如用泛神情感去接近, 即无不可见出其精巧处和完整处。生命之最高意义,即此种‘神在生命中’的认识。”〔4〕正是用各种感觉捕捉“美”和“生命”的人,才会于沉思静观中领悟人生之道,因缘际会,水造就了沈从文柔中带刚、无坚不摧的性格。
黄永玉曾这样描述沈从文:“上善若水……他就像水那样平常,永远向下,向人民流动,滋善生灵,长年累月生发出水磨石穿的力量。”这是对沈从文人格的由衷赞叹和评价,一语中的地指出沈从文人格中最重要的特质:追求“善”和“上”。
二、以水为中心的文化系统
水熏染着沈从文的性情和人格,自然对其创作也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沈从文曾经说过:“故事中我所最满意的文章,常用船上水上作为背影,我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全为我在水边船上所见到的人物性格。”〔6〕沈从文的作品形成了一个以水意象为主,水的衍生意象及与水有关的周边意象的体系。无论是《边城》、《长河》等小说,还是《湘西》、《湘西散记》等散文,无不以水为背景而展开;水的衍化意象是指:水除了自然流动的液体形态之外,还包括多种变体形式,如雨、云、雾等。沈从文不仅仅把目光投向了水意象本身,同时对云、雨、雾等衍化意象也不吝着墨,其中雨是最典型的水的衍生意象。沈从文常常以雨、云为作品命名,如《雨》、《雨后》、《水云》等。同云、雨一样,沈从文作品的空气中还到处弥漫着撩人的风和缥缈的雾,这些富于诗意的意象的加入使其笔下美好的湘西世界更加令人神往。如小说《渔》表现的是湘西骇人听闻的“杀鱼节”;翠翠(《边城》)、萧萧(《萧萧》)等少女都有过关于鱼的梦,《第四》中“我”的朋友将鱼比作女人;另外频频出现的有关水的周边意象是船,沈从文直接以船命名的作品多如牛毛:《船上》、《船上岸上》、《石子船》等。船是水手柏子们谋生的工具,也是他们漂泊的家(《柏子》);吃“水上饭”的女子也有。除船外,沈从文还在作品中经常描绘碾坊、吊脚楼等颇富地域色彩的近水意象。《三三》中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从小便在碾坊旁边长大;《边城》中王乡绅家的嫁妆是一座碾坊。
综上所举,我们可以将沈从文的作品归属为一个以水为大背景的系统。而这个系统并非只有客观意象的意义。荣格说:“每一个原始意象中都有着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有着在我们祖先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欢乐和悲哀的一点残余。”〔7〕水及其相关的意象在湘西这些闭塞的地方由古至今地延续和保存着,这些意象能通过岁月的淘洗一直延续至今,一方面说明这些意象在现实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这些意象在其生命延续的同时也积淀着一定的历史和文化。身为“五溪”之子的沈从文早已将水融入自己的生命中,水在沈从文那里,不仅是个客观意象,同时也具有主观寓意,促使他的作品形成了独特的以水为背景的文化系统,这一水文化系统的三个主要方面:生命文化、爱文化和神巫文化,而统观这些作品,最能集中体现和透彻展现水文化寓意的是小说《边城》。
三、水文化的主要意蕴:生命文化;爱情文化;神巫文化
水乃万物之源,生命之源。沈从文通过水来折射生命,具体表现为:一是借水寓意人类的生存意志,人类强悍的生命力。因为水那神秘的自然莽力,是人的生命韧性的`明证。《边城》中的老船夫和翠翠,老船夫失去了女儿,翠翠一出生没了母亲,他们都失去了生命中的至亲,但他们依旧活着,一条渡船,一只黄狗,一间草屋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翠翠和老船夫简单、纯粹的生活,正是水――生命不息,流动不止的体现,展现出边地人强悍的生命力。二是写水边人的一身蛮野之气,呼唤人类的原始生命力。水乃阴柔的表征,但其阴柔里仍透着几分“野蛮”、“雄强”的力量之美。《边城》里最能体现水――柔中带刚这一特质的就是两次赛龙舟场景。端午节是边地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端午节的赛龙舟又是每年端午必举行的节日庆典。“带头的坐在船头上,头上缠裹着红布包头,受伤拿两枝小令旗,左右挥动,指挥船只的进退。擂鼓打锣的,多坐在船只的中部,船一划动即刻蓬蓬铛铛把锣鼓很单纯的敲打起来,为划桨水手调理下桨节拍。”〔1〕沈从文不吝笔墨地描绘了边城里两次端午节,两次赛龙舟,突现出边地人与生俱来的自然力,那种自然(水)既养育同时也教育了边地人的雄壮、澎湃、野蛮的刚强劲,这正是生命原始的力量和美的体现。
《边城》里写了水注入边地人生命的活力,同时也写到了生命的结束,而生命的结束也与水不可分割。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边城》里三次涉及死亡,每一次死亡都与水相联。第一次死亡是翠翠的母亲,母亲的死是故意喝冷水导致的;第二次死亡是大佬,大佬为了成全弟弟决定驾船下行,不幸被水淹死;老船夫因为意外的变故而心事重重,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辞世,这是文中第三次涉及死亡。 “夜间果然落了大雨,夹以吓人的雷声,电光从屋背上掠过时,接着就是訇的一个炸雷”。雷雨之后“门前已变成为一个水沟”,“屋房菜园地已为山水冲乱”, “泊在崖下的渡船,已不见了”。〔2〕老船夫就是在风雨交织,雷雨将息的时候死去。至此,水(雨)已不再是往日的熨帖与柔情,而是成为夺去生命的刀刃。笔者认为,《边城》里的水文化将其中的生命文化阐释得最为透彻的缘由就在此。生命文化最主要的两个内容是生与死,《边城》里,沈从文不仅展示了边地人柔中带刚的生命力,也借水更准确是借由雨这一意象讲述了死亡。正由于水(雨)这一凭借物,淡化了死亡的悲剧性,一定程度上使死亡升华,具有另一层意义:因为雨过后会天晴,所以在这里死亡其实是生命的重生,体现出边地人向“死”而生的豁达坚强。
就《边城》的创作动机而言,沈从文如是说:“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却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小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有的一分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8〕《边城》里,令读者印象最深的还是翠翠和大佬二佬间隐忍的爱情。翠翠在陪伴祖父渡船的日子里渐渐接触了爱情,情窦初开的翠翠每次思念心中的那个人(二佬)时,她都会坐在船上或者岸边,思绪被周围的水汽烟雾牵引着走了很远。“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和平静。但一个人若体念到这个当前一切时,也就照样地在着黄昏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于是,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翠翠觉得好像却少了什么。好像眼见到这个日子过去了,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但不成。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3〕这是翠翠心底的触动,她想着在千篇 一律的日子里能有所改变,想结识新的人,新的事来给平凡的日子注入新鲜的活力,很明显这是少女思春的心情。“翠翠坐在溪边,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度人……就忽然哭泣来了。祖父把船拉回来时,见翠翠痴痴地坐在岸边,问她是什么事,翠翠不做声……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哭得可笑,一个人变回到屋中去。”〔4〕像这样翠翠坐在水汽氤氲的烟雾中等待的场景读者一定熟悉,沈从文总是把人物置身于烟雾缭绕的环境中,营造出如烟似雾般的梦境,制造出一种朦胧模糊的感觉。翠翠对二佬的感情,犹如这烟雾,看得见却抓不住,若即若离;却也仿佛是被这层层烟雾所阻隔,唯有将心底的爱意深藏。水汽烟雾的缭绕与翠翠心底的暗潮相得益彰,恰到好处地渲染了翠翠与二佬间朦胧飘忽隐忍的爱情。
湘楚的神巫文化极大地影响了沈从文观照不同生命存在形式的视角,在沈从文的小说中总透着一股“神灵”气息。沈从文创作的《边城》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都反映了神巫文化,而神巫文化都是通过水及其与之相关的意象体现的。
从微观来看,依山傍水的边地人自然地生,自然地死,顺应自然给予的一切安排,把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人民每个日子皆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在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自然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5〕边地人为何对自然如此顺应和服从?是因为在边地人心中怀有对自然的敬畏,因为边地人信仰天,信仰神灵。每当老船夫遇到难解的问题时,老船夫总是自我安慰和解脱地说:“天知道呢?”“一切顺应天命吧。”正是因为边地人信仰神灵,他们甘心将一切人事交给自然神灵来决定,也相信神会佑护这方水土百姓。
《边城》最显著地体现神巫文化要从宏观层面来看:整个边地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都顺应自然的安排,也顺从自然的决定,一水绕城的河流沉默不息地流动,既衬托着边地人生命的韧劲和力量,也见证着边地人的悲喜交加,生离死别:《边城》里,母亲抛下翠翠饮水而死,二佬受良心的谴责决定划船下桃源离开了翠翠,最后,翠翠唯一的至亲祖父,也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撒手人寰,遭遇了这一切的翠翠在一夜间长大。自然既赐予她生命,赐予她苦楚,同时也赐予她活着的勇气和力量,所以翠翠依照往常一样把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从宏观来看,边城的水就成了自然的缩影,透过这一派清波的映衬,通过一连串人事的变幻,折射出自然的“常”与“变”,折射出自然的“定”与“动”等规律。我们读《边城》总觉得从中透着一股神灵之气,正与沈从文思想里的神巫文化相呼应。沈从文通过对“水”意象的独特领会和挖掘,从中找到了极富诗意的艺术传达方式。在水(自然)与人的交相辉映中,构筑了一个和谐美好的湘西世界。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水中潜埋的文化精髓,水中渗透的文化底蕴,促使沈从文选择水来折射平凡人生里的悲欢离合,理性地思考湘西这片水土这方人民的生命形式和生存方式。
注释:
〔1〕沈从文・边城(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74
〔2〕沈从文・边城(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45
〔3〕沈从文・边城(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118
〔4〕沈从文・边城(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99
〔5〕沈从文・边城(M)//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68
参考文献:
〔1〕〔6〕沈从文.沈从文全集〔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
〔2〕沈从文・水云〔M〕//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10卷・广州:花城出版社, 1984.
〔3〕沈从文・烛虚・生命〔M〕//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11卷・广州:花城出版社, 1984.
〔4〕沈从文・烛虚・潜渊〔M〕//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11卷・广州:花城出版社, 1984.
〔5〕黄永玉.平常的沈从文〔J〕.读书,2000,(1).
〔7〕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87.
〔8〕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A〕.沈从文全集:第9卷〔M〕.北岳文艺出版社, 2002.
篇3:论沈从文小说《边城》的生命节奏
摘要:如果说沈从文的生命之旅是在故乡与他乡之间孤独的摆渡,那么他作品中的边城意象则浓缩了沈从文逝者如斯的悲叹。其小说创作中的时空意识充盈着中国诗画的神韵和节奏,是“音乐化和节奏化的时空统一体”。
关键词:精神返乡;边城意象;生命节奏;时空意识;
如果说沈从文的生命之旅是在故乡与他乡之间孤独的摆渡,那么他作品中的边城意象则浓缩了沈从文逝者如斯的悲叹。同萧红的呼兰河小城一样,沈从文小说是一个独立自足的艺术世界,“湘西世界”是沈从文创作的主要源泉,而真正标志沈从文创作走向成熟的作品是《边城》。
一、边城渡船――逝者如斯
《边城》展示给读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谐的生命形态,以具有楚地特色的端午节作为自然时间的分割点,以地域空间――茶峒码头和碧溪作为小说叙事的空间结构,叙事节奏舒缓轻盈,山歌、傩辞、鼓声、唢呐声,使得《边城》别具中国诗画的特色,其时空意识表现为具有音乐化、节奏化的时空统一体。宗白华在《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中写道:“时间的节奏(一岁二十四节)率领着空间方位(东南西北等)以构成我们的宇宙。所以我们的空间感觉随着我们的时间感觉而节奏化了、音乐化了!画家在画面所欲表现的不只是一个建筑意味的空间“宇”而须同时具有音乐意味的时间节奏‘宙’。一个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时空合一体)是中国画家、诗人的艺术境界。”[1]综观宗白华的美学著作,我们发现,“生命节奏”一词出现的频率极高。“中国画的主题‘气韵生动’,就是‘生命的节奏’ 或‘有节奏的生命’。”[2]中国画的透视法是提神太虚,从世外鸟瞰的立场观照全整的律动的大自然,他的空间立场是在时间中徘徊移动,游目周览,集合数层与多方的视点谱成一幅超象虚灵的诗情画境。
《边城》是以自然时间来联结小说的`叙事框架,以地域空间作为小说叙事的空间结构。端午节的鼓声是边城岁月流逝的鼓点,辰水酉水作为自然界的景物联结了时空。不同的叙事时间形成不同的叙事节奏,由于《边城》以具有楚地特色的端午节赛龙舟作为主要事件,与湘西人民特有的生活方式相符合,舒缓的叙事节奏与湘西的生活方式相符合。《边城》中人们活动的空间有两个:碧溪渡口和茶峒码头。叙述者先在第一章里写渡口的自然环境,在第二章里介绍茶峒码头,在第三章里进一步讲述码头长潭里的端午节划舟。划舟的鼓声是边城时间变换的鼓点,而翠翠的思绪和行踪则是叙述者实现叙事空间转换的明线。
由于湘西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相对封闭的文化历史环境,使它为更具有原始色彩的自然人性的生存提供了可能。与世隔绝的湘西孕育了古朴、完美的人性,湘西人民特有的人性美和外来价值观念格格不入。湘西人民在历史长河中逐渐形成自己的文化心理结构,他们在社会理性上较为缺乏,更重于自然本能的感受,具有重义轻利的生活态度和亲密自然的人际关系。《边城》恍如一幅展现生动淋漓湘西生命的水墨画。白塔的坍塌象征着固守的生活方式受到外界的冲击,生命的节奏戛然而止,时间与空间的自然节奏都被改写,充盈着音乐感的叙述在不可知的迷惘中接近尾声。缆绳被河流冲断,船无所系而顺水漂流,天保葬送在滚滚激流中,傩送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与自然相契合的原始生命节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与忧虑。在自然时间的交替中,茶峒小城保持着和谐内在的节奏与和谐亲密的人际关系。但是河岸上白塔的倒塌、老船夫在暴风雷雨之夜悄然逝去,都代表亲密自然的人际关系已经被人类灵魂的相互孤立所替代。
以《长河》命名的小说表现沈从文对于边城命运的进一步思考,渗透了更多理性内涵。1943年在《大公报・战线》上发表的《长河》题记中,他这样说道:“去乡已经十八年,一入辰河流域,什么都不同了。表面上看来,事事物物自然都有了极大进步,试仔细注意注意,便见出在变化中那点堕落趋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那点正直素朴人情美,几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庸俗人生观。敬鬼神畏天命的迷信固然已经被常识所摧毁,然而做人时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也随同泯灭了。”[3]“长河”指代湘西历史的长河,长河的流动不息象征着湘西历史长河的变迁。但是湘西的隔绝不会是永远的,虽然传统乡村残留着美好自然的人性,却终究不可能在隔绝中永恒存在。南长城已残破,溪州铜柱也已斑驳,湘西的历史长河却不会停滞。传统的孤立隔绝状态终将打破,民族隔离政策锁得住边城人的脚步,却锁不住历史长河的奔流。
二、归去来兮――生命节奏
沈从文在《边城》中用中国水墨画的笔法展现了一幅人与自然相得相融,优美和谐的画卷,流露出作者对生命存在和人类命运的的忧虑与哲思,也表现了作者对无法返顾的时间意义上故乡的眷恋。和白先勇小说中的乡愁一样,同样拥有甘美的丧失美学与精神病魔这两种意义,同时又在空间、时间、文化等多种层面上演奏出故事的主旋律。一九三四年冬,离开家乡十八年的沈从文从北平回湘西,由沅水坐船上行,在回凤凰的船上,望着辰河边上的人和事,他终于明白,记忆中的故乡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触摸的梦境。“黄昏时闻湖边人家竹园里有画眉鸣哄,使我感觉悲哀。因为这些声音对于我实在极熟习,又似乎完全陌生。二十年前这种声音常常把我灵魂带向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的城下里,事实上那时节我却是个小流氓,正坐在辰水支流一条小河边大石头上,面对一派清波做白日梦。如今居然已生活在二十年前的梦境里,而且感到厌倦了,我却明白了自己,始终还是个乡下人。但与乡村已离得很远很远了。”[4]至此,沈从文已经无可挽回的失去了自己精神故乡和文化故乡,成了名副其实的精神流浪者与文化漂泊者,愈到创作后期,孤独感就愈重。一如朱光潜在评论《边城》时所说:“它表现出受过长期压迫而又富于幻想和敏感的少数民族在心坎里那一股沉忧隐痛,翠翠似显出从文自己的这方面的性格。他是一位好社交的热情人,可是在深心里却是一个孤独者。”[5]
这种尴尬和困惑是从乡村走向都市的一代知识分子共有的。鲁迅在《故乡》一文中也记叙了返乡的情形:“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从此以后,鲁迅就再没有回过绍兴,与故乡在时间和空间上,还有心理上的距离使他永久地离别了他的老屋,永久地离别了的故乡。但故乡的影子却时时追萦着他,在作品中他们重现记忆中的故乡,表现故乡的人和事,不拘是出于“引起疗救的注意”还是要“建一座人性的神庙”,他们都是在精神返乡的归途上介绍着沿途风光,故乡的一点一滴已深深地刻在他们脑海里,深入到他们的血里和梦里。船愈行愈近,故乡却愈来愈远,“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象征了作者悲凉的心绪,老屋的残破,自然的洗礼和时光的流转使作者记忆中的老屋成为现在的模样。沈从文在重读自己作品的时候也发现这样一种“淡淡的孤独的悲哀”,这种悲悯感和孤独感也渗透在《边城》的叙事节奏中。
两位作者在慨叹着故乡变化的同时也不约而同地返观自身,“这或许是属于我本人来源古老民族气质上固有的弱点,又或许只是来自外部生命受尽挫伤的一种反应现象。” [6]鲁迅也这样对自己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故乡》的结尾表现了作者精神返乡之路上对过去的失落感,未来的路也陷入不可探知的迷茫之中。异地对于他来说只是谋食之地,而非精神的皈依与休憩之处。对于这些于异地谋生的漂泊者来说,故乡和异地都不是他的家园。在精神返乡的旅途中,漂泊者如同无脚的鸟,永远飞行在故乡与他乡之间,无处为家;又如无锚的船,永远漂流在水与岸之间,无处停泊。只有当生命之旅走到尽头的那一刻,才能化为灰烬,回归故土。所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沈从文清澈如水的灵魂,一半深深地埋在了五彩石下,一半在水里,顺水而下,作家生命的乐章在那一刻轻轻地点上一个休止符,恍如水流在湘西的历史长河中漩起一朵水花。沈从文的小说创作中的生命节奏,亦如辰河水般自然流动,充盈着中国诗画的神韵和节奏,正如宗白华所说的是“音乐化和节奏化的时空统一体”。
参考文献:
[1] [2]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06、123页。
[3]沈从文:《长河・题记》沈从文文集第七卷,第2页。
[4]沈从文:《烛虚・五》沈从文文集第十一卷,第276页。
[5]朱光潜:《从沈从文先生的人格看他的文艺风格》,《我所认识的沈从文》,朱光潜,张充和等著,1986年版,第3页。
[6]沈从文:《散文选译・序》,《沈从文文集》第11卷,花城出版社、三联书店香港分店1984年版。
篇4:试论《庄子》民俗内容的哲学意蕴
试论《庄子》民俗内容的哲学意蕴
<庄子>一书有着开阔的民俗视野,记录了丰富多彩的先秦民俗事象,形成了独特的民俗观点.<庄子>的民俗内容深受其哲学观点的影响,具有浓厚的哲学意蕴,因此,应从民俗学和哲学两个视角对其加以考察和研究,这具有中国民俗史和哲学史研究的'双重意义.
作 者:马启俊 作者单位:安徽大学中文系,合肥,230039 刊 名: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英文刊名:JOURNAL OF FUYANG TEACHERS COLLEGE(SOCIAL SCIENCE EDITION) 年,卷(期):2002 “”(6) 分类号:B223.5 关键词:<庄子>的知识脉络' > 民俗内容 哲学意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