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云庵上竹居士的下一句,是“云外青山青道人”。这句看似简单的对仗,实则蕴藏深远的文化意蕴与哲思。它并非出自某部广为人知的典籍,而是一段流传于江南文人圈中的隐逸之语,常见于题壁、扇面、茶笺之间,仿佛一位隐士在竹影婆娑中轻吟低语。竹云庵位于浙东一处幽谷之中,山势不高,却常年云雾缭绕,庵前数竿修竹,四季青翠,风过时如低语,雨落时似清吟。而“竹居士”正是此庵中一位不记名姓的修行者,世人不知其来处,只知他爱竹、种竹、画竹、咏竹,以竹为伴,以竹为心。久而久之,人们便称他为“竹居士”。而“云外青山青道人”,则是他某日独坐山巅,望云出岫时,随口吟出的一句,自此成为一段佳话。
竹居士其人,并非僧非道,亦非纯粹的隐士。他早年曾入仕途,做过几任地方小吏,却因看不惯官场倾轧,厌倦了文书案牍,遂辞官归隐。他未剃度入佛门,也未受箓入道观,只是寻了这一处清静之地,结庐而居,自号“竹居士”。他每日晨起扫竹叶,午时煮茶观云,傍晚则执笔写竹,或默诵《庄子》《坛经》。他种竹,不取整齐划一,而是任其自由生长,高低错落,疏密有致,仿佛自然之笔。他画竹,也不拘泥于形似,而是以墨色浓淡表现风骨,以笔断意连传达气韵。他曾言:“竹之节,非为示人以刚,实为守心之界;竹之虚,非为空无一物,实为纳天地之气。”此语一出,便引得几位来访的文人墨客深为叹服。
“云外青山青道人”一句,正是竹居士在某个秋日的黄昏,独坐庵后山崖,见云从谷底升起,渐次漫过山腰,又悄然隐入更高处的青山,仿佛天地之间有一无形之手在铺展水墨。他忽有所悟,脱口而出:“竹云庵上竹居士,云外青山青道人。”此句对仗工整,音韵和谐,更妙在“竹”与“青”的呼应,“云”与“山”的递进,“庵”与“道”的呼应,层层推进,由近及远,由实入虚。竹居士在庵中,是尘世中的隐者;青道人在云外,则是超然于世的象征。竹居士以竹为心,青道人以青为志——青者,既指山色,亦指心境之澄明。竹居士尚且可寻,青道人却只在云外,只可遥望,不可企及。这并非贬低竹居士,而是道出一种修行的层次:由守节持志,到忘我入道,由有为之居,到无为之境。
此句之所以动人,正在于它不直接说理,却以意象层层递进,将人引入一种静观与沉思的状态。竹居士是起点,是凡心向道的象征;青道人是终点,是物我两忘的境界。而“云外”二字,既是空间上的遥远,也是精神上的超越。云是流动的,山是静止的,云外之山,是静中之动,动中之静。青道人居于其间,不言不语,不显不藏,却自有其存在之真。正如《庄子·逍遥游》所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青道人,正是那无己、无功、无名之境的人格化体现。而竹居士,虽未至斯境,却心向往之,日日以竹自省,以云自照,以山自问。
多年后,竹居士悄然离世,无碑无铭,唯庵前一丛新竹,在风中轻轻摇曳。有游人至此,见壁上题字:“竹云庵上竹居士,云外青山青道人。”便问庵中老尼:“青道人今在何处?”老尼笑而不答,只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游人再问:“竹居士可曾见过青道人?”老尼轻声道:“他日日望云,便是相见。”此语如风过竹林,清越悠远。
如今,竹云庵早已荒废,竹亦枯荣几度,但那句诗却仍在文人笔谈中流传。它不再只是对仗之工巧,更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人可居于尘世,心可向往云外;可守一竹之节,亦可慕青山之远。修行不在形式,而在心之所向。竹居士未必成了青道人,但他以一生践行了那句诗:在竹云庵上,日日凝望云外青山。而那青道人,或许从未存在,又或许,早已在每一个静观天地、心无挂碍的人心中,悄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