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潭上潭的下一句是“影入石中流”。

这句诗出自唐代诗人刘长卿的《入白沙渚,夤缘二十五里至石窟山下,怀天台陆山人》,全句为:“坐潭上潭,影入石中流。”诗句以简洁凝练的语言描绘出一幅静谧幽深的山水图景,既具画面感,又蕴含哲思。它并非广为传诵的名句,却因其意象的独特与意境的深远,在古典诗词的星河中闪烁着独特的光芒。这句诗不仅展现了诗人对自然的细致观察,更透露出一种物我交融、天人合一的哲学意味。

“坐潭上潭”四字,初读似有重复,实则匠心独运。第一个“潭”是实指,是眼前可见的水潭,清波微澜,倒映天光云影;第二个“潭”则带有虚指意味,既是空间的延续,也是心境的投射。诗人“坐”于其上,并非简单的身体姿态,而是一种精神的沉潜与静观。这种“坐”,是禅坐,是观照,是人与自然的对视与交融。潭水如镜,映照出诗人的身影,也映照出天地万物的倒影。而“上潭”之“上”,既指位置的高处,也暗示一种精神境界的提升——从尘世的喧嚣中抽身,进入一个更为澄澈、空灵的空间。此时,诗人已非单纯的游览者,而是自然的倾听者,是宇宙的沉思者。

“影入石中流”则进一步将画面推向纵深。影,是人的影,也是天光、树影、云影的集合;“入石”二字尤为精妙,石本静止,影本流动,而诗人却说“影入石中”,仿佛流动的影像竟被坚硬的岩石所吸纳、所凝固。这看似矛盾的表达,实则揭示了诗人对时间、空间与存在本质的深刻体悟。影本无形,石则有质,而“入”字使无形之物有了归宿,使瞬间的影像获得了永恒。更妙在“流”字,它既指水流的动态,也暗喻时间的流逝。影入石中,却仍在流动——这流动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精神层面的绵延。它暗示着:纵使形体消逝,精神与记忆仍可如影般嵌入自然之石,随水流不息,随岁月长存。这种“动中有静,静中含动”的辩证关系,正是中国古典美学中“虚实相生”的典范体现。

进一步看,这句诗还蕴含着道家与禅宗的思想底色。在道家看来,水与石皆为“道”的显现,水柔而能穿石,石坚而能纳影,二者相克相生,构成自然的和谐。诗人坐于潭上,观影入石,正是“致虚极,守静笃”的修行方式。而禅宗讲究“即物见性”,不脱离日常景物而悟道。潭、影、石、流,皆寻常物,却在诗人眼中升华为道的象征。影入石中,如同心印心,刹那即永恒。这种“不立文字,直指本心”的体悟,正是禅宗所追求的境界。诗人并未直接言道,却通过意象的叠加与语言的张力,让哲理自然浮现,如清泉出石,不凿而工。

这句诗还体现了唐代山水诗的典型特征:重意境,轻叙事;重感受,轻说理。刘长卿一生仕途坎坷,多寄情山水,其诗常于清幽之境中寄托孤高之志。此诗写于他远行途中,面对白沙渚、石窟山等荒僻之景,却能以静制动,以简驭繁。他不写山势之险、水声之喧,而聚焦于“坐”与“影”的瞬间,将宏大的自然浓缩于方寸之间。这种“以小见大”的艺术手法,使诗句虽短,却意境深远,余味无穷。读者在诵读之间,仿佛也置身于那潭边石上,看自己的影子缓缓融入石纹,与天地同流。

从语言艺术的角度看,“坐潭上潭,影入石中流”对仗工整而不露痕迹,音律和谐而自然流畅。前句平仄为“仄平仄平”,后句为“仄仄仄平平”,虽非严格对仗,却形成一种回环往复的节奏感,如潭水轻漾,余音袅袅。用词极简,却字字有根,无一虚设。尤其是“入”与“流”两个动词,一动一静,一收一发,构成张力,使全句在静止的画面中透出生命的律动。

今天,当我们重读这句诗,仍能感受到其中超越时空的宁静与深邃。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人们常被信息洪流裹挟,心灵难得片刻安宁。而“坐潭上潭,影入石中流”提醒我们:真正的宁静,不在远离尘嚣的深山,而在于能否以澄明之心观照世界。当我们学会“坐”下来,让心“入”于当下,让思绪“流”向深处,或许也能在石中看见自己的影,在水流中听见永恒的回响。

这句诗,不仅是对自然的礼赞,更是对生命本质的探寻。它告诉我们:人虽渺小,却可与天地共影;生命虽短,却能与流水同流。坐于潭上,影入石中,那一刻,人即自然,自然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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