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西风塞上”的下一句是“杏花烟雨江南”。

这句出自元代诗人虞集的《风入松·寄柯敬仲》,原词为:“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天上葬神仙,葬在人间被探知。金屋夜晴犹锁梦,玉楼春尽不成眠。白马西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待将新句题新雁,寄与东风仔细看。”其中“白马西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一联,以工整对仗、意境深远著称,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它不仅描绘出中国南北迥异的自然风貌,更寄托了诗人对故土、故人的深切思念,以及对人生漂泊、理想难酬的无限感慨。

这句诗之所以动人,在于它用极简的意象,勾勒出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彼此映照的天地。白马与西风,是北方边塞的典型符号。白马象征英武、速度、自由,也暗含征战的意味;西风凛冽,卷地而来,吹动旌旗,吹裂肌肤,也吹动人心中的豪情与孤寂。塞上,是苍茫大漠,是孤烟落日,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也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悲壮。在这片土地上,人如草芥,命如浮尘,却以血肉之躯守护家国,以孤勇之心对抗荒凉。而“白马西风塞上”,正是这种精神的凝练——一种在风沙中奔驰、在寒夜中守望、在生死边缘坚守的男儿气概。

与之相对,“杏花烟雨江南”则是一幅温柔缱绻的画卷。杏花,是早春的象征,粉白花瓣随风轻舞,点缀在青瓦白墙之间;烟雨,是江南的呼吸,细密如织,朦胧如梦,笼罩着小桥流水、乌篷船影。这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铁马冰河,有的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闲适,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的迷离,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深情。江南,是文人墨客的精神故乡,是归隐者的心灵港湾,是无数游子梦中反复浮现的温柔乡。杏花烟雨,不只是自然之景,更是文化之韵,是中华文明中那份细腻、婉约、绵长的审美基因。

这两句诗的对仗,不仅是地理上的南北对照,更是精神上的两极张力。一边是阳刚、粗粝、奔放的边塞豪情,一边是阴柔、细腻、缠绵的江南情思。一边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决绝,一边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缠绵。诗人虞集身处元代,仕途坎坷,心怀故宋,这句诗既是对友人柯敬仲的寄语,也是对自己漂泊命运的写照。他或许曾立于塞上,看白马扬尘,听西风呼啸,心中却始终牵挂着江南的杏花、烟雨、故园。这种“身在塞上,心在江南”的矛盾,正是千百年来中国士人共同的精神困境——既渴望建功立业、报效家国,又难舍故土温情、儿女情长。

这种张力,也体现在后世无数文人的创作中。明代画家徐渭曾题画诗:“白马西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莫问当年征战事,一壶浊酒祭斜阳。”将历史沧桑与个人感怀融为一体。现代作家余光中在《听听那冷雨》中写道:“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他借这句诗,表达了对中华文化根脉的深切眷恋。甚至当代影视、音乐、绘画中,“白马西风”与“杏花烟雨”也常被并置,成为象征中国精神的视觉符号——刚柔并济,外拓内敛,既不失血性,也不失温情。

这句诗之所以历久弥新,正是因为它超越了具体的历史语境,成为中国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它提醒我们:无论走得多远,心中总有一匹白马在塞上奔驰,也总有一树杏花在烟雨中等你归来。人生在世,或许无法选择生于何地,但可以选择以何种姿态面对世界——是如白马般迎风而上,还是如杏花般静待春归?或许,真正的圆满,是在塞上策马之后,仍能回到江南,在细雨轻烟中,泡一壶龙井,听一曲《梅花三弄》,看一树杏花缓缓飘落。

“白马西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不仅是一句诗,更是一种人生境界的写照——它让我们在奔忙中不忘诗意,在坚硬中保留柔软,在远行中始终记得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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