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上西楼的下一句是“倚清秋”。

这句出自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全词为:“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这首词写于南唐灭亡之后,李煜被俘北上,途经金陵,登楼远眺,触景生情,抒发亡国之痛与故国之思。其中“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一句,以简练的笔触勾勒出一幅苍茫孤寂的秋景图,奠定了全词悲凉的基调。

“金陵上西楼”本身已具画面感,金陵作为六朝古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而“上西楼”则是一种典型的登高怀远姿态。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登高望远常与离愁别绪、家国之悲相联系。西楼,往往是文人墨客寄托情思的场所,尤其在黄昏或秋日,更添萧瑟之意。当“金陵”与“西楼”结合,便不只是地理坐标,更是一种文化意象的叠加——它既指向现实的城池,也象征着过往的繁华与今日的衰败。而“倚清秋”三字,正是将这种情绪推向高潮。清秋,非仅指季节,更是一种心境,清冷、孤寂、澄澈而苍凉。倚栏而望,秋意扑面,天地辽阔,却无归处。

李煜登楼时,眼前是“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的壮阔景象。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大地,长江奔流不息,仿佛时间之河,冲刷着历史的痕迹。这景象既美且哀,美在自然之宏大,哀在人事之无常。金陵曾是帝王之都,如今却沦为故国残梦。夕阳垂地,如同王朝倾覆的隐喻;大江奔流,则象征着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李煜身为亡国之君,面对此景,心中百感交集。他不再是那个“凤阁龙楼连霄汉”的帝王,而是一个被命运抛至边缘的囚徒。他的“倚”,不是闲适的凭栏,而是身心俱疲的支撑,是灵魂在巨大失落中寻找支点。

“倚清秋”三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深意。清秋之“清”,既是视觉上的澄澈,也是心境上的空寂。秋本萧杀,而“清”字却赋予其一种冷峻的美感,仿佛天地间一切喧嚣都已退去,只剩下诗人与这无边的秋色对望。此时的李煜,已无昔日“雕栏玉砌应犹在”的幻想,他清楚地知道,故国不再,江山易主。他所倚靠的,不再是权力与荣耀,而是一缕秋风、一抹斜阳、一江流水。这种“倚”,是一种精神上的依附,是对过往的追忆,也是对现实的无奈接受。

词的下阕由景入情,直抒胸臆。“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三句,字字如刀,剖开亡国之痛。中原战乱,贵族离散,昔日冠盖云集的繁华景象一去不返。而“几时收”三字,更是道尽了对复国的渺茫期待。李煜虽为亡国之君,却并非全然麻木,他心中仍有对故国的眷恋,对百姓的悲悯。他无法掌控时局,只能“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将泪水托付给秋风,让它飘向江南,飘向那片他再也无法回归的土地。扬州,是南唐的重要城市,也是他心中最后的牵挂。悲风送泪,既是情感的宣泄,也是一种象征——个人的哀愁已融入天地之间,与山河同悲。

从“金陵城上西楼”到“倚清秋”,短短七字,却完成了从空间到时间、从具象到抽象的转换。登楼是动作,倚栏是姿态,而“清秋”则是心境的投射。这背后,是李煜从帝王到囚徒的身份巨变,是从繁华到荒芜的生命体验。他的词,不靠典故堆砌,不靠辞藻炫技,而是以真挚的情感与精准的语言,直击人心。正因如此,这首《相见欢》才能穿越千年,依然打动无数读者。

“倚清秋”三字,也因此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具代表性的意象之一。它不再只是李煜个人的情感表达,更成为后世文人面对历史沧桑、人生无常时的共同语言。无论是战乱流离,还是仕途失意,人们总能在“倚清秋”中找到共鸣。它提醒我们:人生如秋,繁华终将落幕,但正是在这落幕之时,才更显情感的深沉与真实。

今天,当我们站在南京的古城墙上,遥望长江,或许仍能看到那轮西下的夕阳,仍能感受到千年前李煜倚楼时的那份苍凉。金陵依旧,西楼已非,但“倚清秋”的意境,却永远留在了文字里,留在了中国人的文化记忆深处。它告诉我们,历史不会重复,但情感相通;朝代更迭,而人心永恒。真正的文学,正是以这样的方式,超越时间,连接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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