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法古”一语出自古代文论,原句为“不心师古,而能自立者,未之有也”,其上一句为“夫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下一句为“故辞理庸俊,莫不因其资性而发”。此语出自南朝刘勰所著《文心雕龙·体性》篇,是古代文学批评中关于创作与师承关系的重要论述。它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嵌入在一整套关于文风、才性、学习与创新的哲学体系中。理解“不心法古”的上一句与下一句,不仅有助于把握刘勰的文学观,更能深入认识中国传统文论中“继承与创新”这一永恒命题。
“夫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文心雕龙》开篇《原道》与《征圣》《宗经》等篇思想的延续,强调文章的崇高地位。在刘勰看来,文学并非雕虫小技,而是关乎国家治理、道德教化、历史传承的根本事业。文章承载思想,传播价值,影响人心,其作用堪比礼乐制度,甚至可“与天地并生,与日月同光”。正因如此,创作文章必须严肃对待,不能率尔操觚。这一句为后文“不心法古”提供了价值前提:正因为文章如此重要,才不能凭空杜撰,必须有所师承,有所依据。若文章只是个人情绪的宣泄或技巧的卖弄,便难以承担“经国大业”的重任。强调“心师古”,并非出于对古人的盲从,而是出于对文学功能与责任的敬畏。古人之文,是历史积淀的精华,是前人智慧的结晶,是后人得以站在巨人肩上继续前行的阶梯。
“不心法古,而能自立者,未之有也”正是在此背景下提出的论断。这里的“心师”,并非机械模仿,而是指内心真正认同、理解并内化古人的创作精神与艺术规律。刘勰反对的是“袭其形似,失其神理”的模仿,而主张“因内而符外”,即内在修养与外在表达相统一。他强调,每一位作家都有其“才、气、学、习”四方面的禀赋,即天赋才情、气质性情、知识积累与后天习染。这些因素共同决定了一个人的“体性”,即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即便才高八斗,若未经过对前人经典的深入学习与体悟,便难以形成真正成熟、有深度的风格。正如树木之生长,虽有根脉,仍需雨露滋养;虽有枝干,仍需阳光照耀。古人之文,正是这雨露与阳光。刘勰列举了贾谊、司马相如、扬雄、王粲等汉代文人,指出他们虽风格各异,但皆“学乎六艺,采乎百家”,正是通过广泛师古,才最终“各成一家之言”。
“故辞理庸俊,莫不因其资性而发”则进一步阐明:无论文章辞藻平庸还是俊逸,其根本仍在于作者自身的才性。这句话看似强调个性,实则与“心师古”并不矛盾。刘勰并非主张千人一面,而是认为,真正的创新必须建立在深厚继承的基础之上。一个人只有先“入乎其内”,深入理解古人的立意、结构、修辞、节奏,才能在“出乎其外”时,自然流露出属于自己的风格。若未经历这一过程,所谓的“自立”不过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李白诗风豪放飘逸,但其对《楚辞》《庄子》的化用随处可见;杜甫沉郁顿挫,却对《诗经》《左传》烂熟于心。他们的“自立”,正是建立在“心师古”的坚实基础之上。
从现代视角看,这一思想依然具有启示意义。在信息爆炸、创作门槛降低的今天,许多人追求“速成”“爆款”“流量”,忽视了基本功的训练与经典的研读。真正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往往出自那些既尊重传统又勇于突破的创作者。无论是文学、艺术还是学术,真正的创新都不是对传统的否定,而是在理解传统之后的超越。正如书法中“入帖”与“出帖”的关系,先要写得像,才能写得不像;先要守规矩,才能破规矩。
“不心法古”的上一句“夫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确立了文学的神圣使命,下一句“故辞理庸俊,莫不因其资性而发”则揭示了个性表达的内在根源。三者构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条:因文章重要,故须师古;因师古深入,故能自立;因自立有据,故风格各异。刘勰的这一思想,既强调传承的必要,又尊重个体的差异,体现了中国传统文论中“守正出新”的智慧。在当代文化语境中,我们更应珍视这一思想遗产,既不盲目崇古,也不轻言颠覆,而是在深刻理解传统的基础上,走出属于自己的创作之路。唯有如此,文章才能真正成为“不朽之盛事”,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