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才艺”三字,常令人联想到古代文人墨客对自身修养的极致追求。它并非孤立存在,而是源自一句更为完整的古语:“唯才艺是务,不务虚名。”这句话出自古代士人自我砥砺的箴言,强调在纷扰世事中,唯有专注于才艺的锤炼,方能真正立足于世,而不被浮名所累。其下一句则为:“故能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两句前后呼应,构成了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前者提出行为准则,后者揭示实践成果。从“唯才艺是务”到“成一家之言”,不仅是一条个人成长路径,更是一种文化精神的传承。
在古代社会,士人阶层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理想,而“修身”正是这一切的起点。修身并非空谈道德,更需以才艺为根基。这里的“才艺”,并非狭义的琴棋书画,而是泛指一切能够提升个人能力、服务社会、传承文化的技艺与学问。它可以是经学、史学、诗赋,也可以是算术、天文、医道,甚至农桑、工艺。在科举制度尚未完全成熟的先秦至汉魏时期,士人往往通过家学传承、师友切磋、游历问学等方式,广泛涉猎各类知识,以期在乱世或治世中有所作为。他们深知,若仅以门第、权谋或言辞取悦于人,终难持久;唯有才艺傍身,方能在风云变幻中立于不败之地。“唯才艺是务”便成为他们自我警醒的座右铭,提醒自己不随波逐流,不追逐虚名浮利,而是沉潜于真才实学的积累。
这种精神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被验证。司马迁忍辱负重,著《史记》,正是以“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为志。他并未因李陵之祸而放弃写作,反而将个人苦难转化为对历史真相的追寻。他的才艺,不仅体现在文字驾驭上,更在于对历史规律的深刻洞察与独立判断。同样,张衡发明地动仪、撰写《二京赋》,其才艺横跨科技与文学;沈括著《梦溪笔谈》,融汇天文、地理、物理、医药,成为宋代百科全书式学者的典范。他们无一不是“唯才艺是务”的践行者,也无一不是“成一家之言”的成就者。他们的作品,穿越千年仍熠熠生辉,正是因为其背后有深厚的才艺支撑,而非一时的政治投机或舆论炒作。
进入现代社会,“唯才艺是务”的理念并未过时,反而更具现实意义。在信息爆炸、流量为王的时代,人们更容易被“人设”“标签”“热度”所裹挟,追求短期曝光而非长期积累。短视频中,有人靠夸张表演博取关注;社交媒体上,有人以争议言论换取点赞。这些行为虽能带来短暂的名声,却难以形成持久的价值。反观那些真正被铭记的创作者、学者、工匠,他们往往默默耕耘多年,专注于技艺的精进。一位书法家的笔力,是日复一日临帖的沉淀;一位科学家的突破,是千百次实验的积累;一位教师的课堂魅力,是多年教学经验的结晶。他们不急于成名,却最终“成一家之言”。这正是“唯才艺是务”在当代的生动体现——真正的价值,从不来自喧嚣,而来自沉静中的坚持。
更进一步看,“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不仅是对个人成就的肯定,更是一种文化自信的体现。它意味着,一个人或一个群体,在吸收前人智慧的基础上,能够结合时代需求,提出独到见解,形成具有辨识度的思想体系或艺术风格。这种“一家之言”,不是闭门造车的产物,而是建立在广泛才艺基础上的创造性转化。鲁迅先生既精通中国古典文学,又深受西方现代思潮影响,最终创造出具有批判精神的现代白话文文学;齐白石在传统水墨中融入民间趣味,开创了“红花墨叶”的独特画风。他们的成功,正是“才艺”与“创新”结合的典范。
“唯才艺是务,不务虚名;故能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一完整表达,不仅是对古代士人的写照,更是对现代人精神追求的深刻启示。它提醒我们:在浮躁的时代,唯有回归对才艺的真诚投入,才能抵御虚名的诱惑;唯有在专业领域深耕细作,才能实现真正的自我价值。才艺不是装饰,而是立身之本;成一家之言,不是终点,而是对持续精进的肯定。
回望历史,那些被时间铭记的人,往往不是最喧嚣的,而是最沉静的;不是最耀眼的,而是最专注的。他们用一生践行“唯才艺是务”的信念,最终抵达“成一家之言”的境界。这种精神,不应只属于过去,而应成为我们每个人在人生道路上的灯塔——无论身处何种领域,唯有以才艺为根基,以专注为态度,以创新为追求,方能在时代的洪流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