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的上一句是“会挽雕弓如满月”,下一句是“射天狼”。这三句出自北宋文学家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全词为:“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首词以豪放激昂的笔调,抒发了作者渴望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壮志豪情,是宋词中豪放派的代表作之一。
“西北望”三字看似简单,却承载着深厚的历史背景与情感寄托。在词中,它紧接“会挽雕弓如满月”,描绘出一位老当益壮的将军,拉满弓弦,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北方向。这一“望”,并非寻常的远眺,而是充满战略意图与家国情怀的凝视。在中国古代地理与军事格局中,西北历来是边防重地,是抵御外族入侵的前沿。自秦汉以来,匈奴、突厥、吐蕃、西夏等游牧民族频繁从西北方向袭扰中原,因此“西北”在文人笔下常象征着边患、战争与征伐。苏轼借“西北望”这一动作,将个人的狩猎豪情升华为对国家安危的关切,将一次地方出猎的场面,转化为一场象征性的军事出征。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三句,构成了一幅极具动感和张力的画面。前两句写动作与姿态,后一句写目标与志向。“会挽雕弓如满月”不仅表现了射箭者技艺的高超与力量的充沛,更暗含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弓如满月,象征着准备充分、志在必得;而“射天狼”则直接点明目标。天狼星在古代星象学中被视为侵略之星,象征贪残的侵略者。《晋书·张华传》有“天狼为夷将,主侵掠”之说,屈原在《九歌·东君》中亦曾写道:“举长矢兮射天狼。”苏轼化用这一典故,将天狼星比作西北边疆的敌寇,以“射”字表达驱逐外敌、保卫家国的决心。这一“射”,是理想,是抱负,更是对现实的强烈回应。当时北宋国力渐衰,西夏屡犯边境,朝廷却主和怯战,苏轼虽被贬密州,却始终心系国事,借词言志,抒发胸中块垒。
这三句在词中出现了两次,形成一种回环往复的节奏感。第一次出现在上阕结尾,是狩猎场景的高潮;第二次出现在下阕结尾,是情感升华的顶点。这种重复并非简单的叠句,而是情感的层层推进。第一次“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是外在行为的描写,是豪情的外化;第二次则是在“酒酣胸胆尚开张”之后,是内心志向的坚定宣言。此时的“射天狼”,已不再是猎场上的象征,而是作者对人生理想与政治抱负的终极表达。即使“鬓微霜”,即使身处贬谪之地,他依然渴望“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希望朝廷能像汉文帝重新起用魏尚那样,重新起用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奔赴边疆,保家卫国。
苏轼的这首词,之所以能在千年之后仍打动人心,正在于它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兴亡紧密相连。他笔下的“西北望”,不只是地理方位的指向,更是精神方向的象征。它指向的是责任,是担当,是文人在乱世中不愿独善其身的担当。在宋代重文轻武的背景下,许多士大夫趋于内敛、避世,而苏轼却以“射天狼”的豪情,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氛围,展现出一种积极入世、勇于担当的儒者风骨。这种精神,不仅体现在他的词作中,也贯穿于他一生的政治实践。他虽屡遭贬谪,却始终心系民生,勤于政事,在杭州疏浚西湖,在密州赈济灾民,在惠州兴修水利,在儋州传播文化,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西北望”的深远意义,还在于它超越了时代,成为后世无数志士仁人的精神坐标。从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到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再到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些诗句背后,都闪烁着“西北望”的影子——那是一种对国家的忠诚,对理想的执着,对责任的坚守。在民族危难之际,这种精神尤为珍贵。它提醒我们,个人的价值不应局限于一己之得失,而应融入国家与民族的命运之中。
今天,当我们重读“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仍能感受到那份穿越时空的热血与豪情。它告诉我们,真正的勇气,不是无畏,而是明知前路艰险,依然选择前行;真正的志向,不是空谈,而是将理想付诸行动。无论身处何种境遇,只要心中有“西北望”的方向,便不会迷失于人生的旷野。这或许正是苏轼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精神遗产。